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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有一個安靜的空間獨屬于她,陸林鐘走到洗手間外卸了妝,敷上一層面膜,用指尖在臉上打圈按摩。 躺在茶幾上的手機很安靜,直到她做完了皮膚保養都沒有再亮起來。 她吃了一點醒酒藥,靠著沙發睡了一會兒,手機“嗡嗡”地震了兩聲,陸林鐘劃開屏幕,輕輕皺起了眉頭。 她從行李箱里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郵箱,里面有一封新郵件。 來到上海的第一天,陸林鐘就重新找人暗中搜集林家的消息。易子曰幾個月前就算到她會來上海,雖然她沒有在上??吹揭鬃釉?,但易子曰暗中通過安槐序來打探自己行蹤的舉動,著實可疑,她們雖然認識了幾年,到底談不上是知根知底的朋友。 易子曰身上有太多秘密,這樣的人太過復雜了,她信她,卻不能完全信她。 陸林鐘點開郵件。內容簡單明了,對方幫她找到了林肇的妻子當年分娩的那家醫院地址。 陸林鐘一直不認為一個母親會狠心舍棄自己的親骨rou。林肇換孩子的事,他妻子很可能是不知道的。一個女孩換成了個男孩,要想讓母親不知道,便只可能是那家醫院和林肇里外接應,在母親沒見過孩子之前就換好了。 陸林鐘揉了揉眉心,她初到上海,對這邊的人事一概不知,縱橫商海的人基本腳踏黑白兩道,如果林肇或者林于斯有心留意她的行蹤,那她就有諸多掣肘了,這個地方她暫時還不方便去。 上海的初冬陰雨綿綿,連月光都見不到。陸林鐘關上筆記本,蜷在床上沉沉地睡了一夜。 而此時,相隔千里之外,有人卻因她輾轉難眠。 安槐序第N次打開手機看屏幕上的時間,她已經在床上躺了將近四個小時了。即便身體極度疲憊,她的意識卻無比清醒,這屋里的安靜變成了壓在她身上隱形的重量,越安靜,越帶給她一種窒息感。 她恨不能伸手去撥動表盤上的指針,好讓時間快點過去。 空落落的不只是她的情緒,還有生活。 自從辭職之后,她的生活漸漸偏離了正常人的軌道,她才深刻認識到,去工作不是為了掙一口飯吃,而是為了有一個正常的、規律的作息。 凌晨五點,安槐序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叩響了許終玄家的大門。 她迫切需要什么來填自己的生活,沒有人,有只貓也是不錯的。 “咚咚咚——”安槐序的手縮在袖子里,哆哆嗦嗦敲門。 她側頭從安全通道口看向窗外,如幕的天空里還能看見幾顆星子,城市安靜無比,也像熟睡了,唯獨她清醒異常。 過了一會兒,安槐序在門口凍的鼻尖微紅,門內終于響起了一絲動靜,咔地一聲大門打開。 安槐序換了鞋大步走進客廳,抽了一張餐巾紙擦臉,“外面好冷?!?/br> 孟秋拿起茶幾上的熱水壺,給她倒了一杯熱水:“這么早?” 安槐序點頭:“我來接十六的?!?/br> 那只黃色的胖橘貓在角落里睡得肚皮都翻了,不像只貓,像條魚。 安槐序暖了暖手,喝掉杯子里的熱水,孟秋又給她倒了一杯暖手。 “我去做早飯,你在客廳里坐一會?!?/br> 孟秋走進洗手間,對著鏡子隨意綁好頭發,回頭,對安槐序露出溫和的笑容,“槐序,你冷的話可以先披一件我的衣服?!?/br> 安槐序搖頭:“不了?!?/br> 廚房里漸漸有了一些有節奏的聲響,安槐序抱著沙發上的軟枕,木楞地盯著時鐘上的指針。 過了好一會兒,許終玄才慢悠悠地從房間里走出來,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說:“獨守空房的人就是起得早些?!?/br> 安槐序頗有怨念地斜了許終玄一眼,又往廚房看了一眼,“你上輩子積了多少德,能遇上孟秋?!?/br> 許終玄目光幽邃,嘴角慢慢浮起一抹淺笑,像夏季的晚風拂過廣闊的田野,一朵朵的小雛菊悄然綻放,還靜靜地搖搖腦袋。 安槐序心里一酸,一大早早飯還沒吃到,就已經吃上狗糧了。 許終玄的目光里寫滿愛意,像在輕輕拂拭失而復得的珍寶,安然又滿足。 安槐序看著許終玄的側臉,驀然開口道:“你在國外那些年,為什么從來不聯系我們?” 她想了想,改口:“為什么不聯系孟秋?” 許終玄沒有說話。 “既然你這么喜歡她,為什么能狠心把她扔下這么多年呢?” 許終玄垂眸,想了一會兒。 “槐序,如果你在做一件危險的事,你會讓自己最愛的人和你一起冒險嗎?” 安槐序語塞,從前許終玄在做什么事,她不知道。但她查劉山的事查了這么久,越來越感覺到許多事就像一個黑色的漩渦,卷入其中就會變得被動,所有的選擇也變得身不由己。 許終玄當初選擇離開不再聯系,實際上是在用另一種方式保護重要的人。如果她是許終玄,會不會做同樣的選擇?許終玄肩上擔負的有父輩的心血,致天未來的發展,數以千計職工的生計······樁樁件件都是難以承受的重量。 可她不是許終玄,也沒有那么多的掣肘。但她眼下也常因為自己正在做的事感到不安,當初她只想快點和陸林鐘走到一起,所以匆匆忙忙領證結婚。這么一想,她太自私了,陸林鐘從來不知道她在做怎樣的事,她也沒有問過陸林鐘是否愿意和她共同承擔這份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