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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槐序余光掃了一眼陸林鐘皎白的臉頰,隨意綁起來的長卷發松松垮垮,有幾絲不聽話的已經滑落在身前,她沒有再猶豫,抬手就幫陸林鐘挽好了頭發。 陸林鐘停下動作,靜靜地看著安槐序。 “我,臉上有東西?”叉子在安槐序手里轉了幾圈。 “沒?!?/br> “哦······”這種感覺,讓她有些恍惚,安槐序拿起杯子,喝空了杯里的牛奶。 窗外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飄落起淅淅瀝瀝的秋雨,打在玻璃窗上,一聲一聲,填補著她們之間的溝壑。 “快吃吧?!标懥昼娍桃夥诺吐曇?,仿佛柔過了窗外的雨。 吃過晚飯,安槐序把用過的碗筷放進洗碗機里,有條不紊地收拾起廚房。她不時抬手,揉一揉有些酸疼的脖子。 陸林鐘從二樓側臥里找出一身干凈的睡衣放進浴室里,柔聲說:“去洗澡吧,我給你涂藥?!?/br> “嗯?!卑不毙虼饝煤芾?。 陸林鐘疑惑地望了一眼安槐序的背影,低下頭打開五斗柜,找出醫藥箱。里面用來治療跌打損傷的藥并不多,只有一套氣霧劑和一瓶紅花油。紅花油是前年買的,已經過期不能用。 陸林鐘打開盒子的塑封,從里面找出說明書,一字一句地看用法用量——外用,噴于傷患處,一日3~5次,按摩3~5分鐘,若劇烈疼痛可間隔1~2分鐘重復給藥,一天使用不得超過5次。 “適合人群:閉合性損傷者?!标懥昼娀瘟嘶螄妱┢?,在手上試著噴了一點藥劑,一股濃烈的藥味兒在客廳散開,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安槐序洗澡的速度算快,半長的頭發扎成一個小揪,露出細長的脖子,像軟嫩的白奶油做成的雪糕,陸林鐘看了她許久,問:“回房間上藥?” “嗯?!卑不毙蜻~開步子走在前面,在主臥和側臥門間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進了側臥。 她抬手打開了床頭燈,靠著床頭的那面墻被燈光照得發暖。 “躺下吧” 安槐序抬手掀開被子一角,臉側向枕頭趴在床上,睡衣的領口本就寬大,幾顆扣子還被解開了,嫩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再往下便恍若芙蓉半遮面。 陸林鐘坐到床沿上,安槐序背上原來那幾道紅痕變成了青紫色,怪不得剛才在廚房里,安槐序總是有意無意地伸手去揉。 肩上,背上交錯著好幾道,連后頸那也有一塊淤青。 是被人用什么傷成這樣的?木棍?鐵棍?如果傷到頭傷到頸椎脊柱了怎么辦,她想想便覺得后怕。 陸林鐘眸光驟冷,手暗自用力握緊噴劑瓶。 “怎么了?”安槐序側過臉,勉強能看清陸林鐘的側臉。 “沒······”陸林鐘用一塊小方巾遮住安槐序的臉,“藥味很重,遮一遮免得噴到臉上了?!?/br> 安槐序細細地嗅著方巾上的香味,是屬于陸林鐘的玫瑰香,她眷戀眼前的片刻時光,眷戀這種感覺,她們之前好像沒有過矛盾和爭吵一樣。 陸林鐘是溫柔的,耐心的,沉靜的。 屋里的燈光是溫暖的,安然的,平和的。 陸林鐘把噴劑噴在手心,放輕力度把它抹到安槐序背上的淤青上,柔聲問:“疼嗎?” “不······”絲巾遮在臉上,安槐序放心地擰了擰眉,即使齜牙咧嘴,陸林鐘也看不見,“不疼?!?/br> 陸林鐘挑了挑眉,其實她已經從縫隙里看見安槐序皺眉了,鮮活清秀的五官皺起來不算難看,反而很俏皮。 陸林鐘的嘴角彎了彎,一雙明亮的眸子好漸漸汲取了屋里本就不夠明亮的燈光,熠熠又柔和,她輕柔地按了幾個來回,想了想,又往手指上噴了一點藥劑。 就這樣,也很好啊。 趴在這里安靜等她上藥的安槐序像只受傷了的小貓,乖巧聽話,說話的時候還帶一點點鼻音。從前她希望安槐序能夠盡快地變成熟,做事條理清晰,為人八面玲瓏,但是現在她卻有些不確定了。 成長是一個不斷往上的過程,當孩子變成大人,最直觀的是身量變大,身高增長。而在心理方面,逐漸會有自己的想法,判斷,也會不再需要一個人在她身邊不斷糾正和提點。 她不是喜歡以一個年長的身份自居,而是擔心或許很快安槐序就不需要她來引導糾正一些言行。 她是矛盾的,既期待有一天眼前人變得強大,又擔心真正到了那一天,自己會無所適從,她一向驕傲慣了,怎么能容忍自己去依靠別人,即使是親密如伴侶,也是一樣。 藥劑潤滑,陸林鐘沾著藥膏的指尖靈巧,在安槐序的背上上下游走,最后摸到安槐序腰上的那道紫瘢,順著腰側往下撫摸。 安槐序不自然地顫了顫,陸林鐘還陷在茫然無端的情緒中,全然意識不到自己做了什么。 “嗯?”安槐序撐著手起身,握住陸林鐘的手,本想對她說又占自己便宜,卻看到陸林鐘臉上神色黯然,燈光下她的側臉線條優雅勻稱,從額頭到下巴,每一處都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眼角微微泛紅,嘴唇有點泛白。 陸林鐘垂眸,不動聲色地抽回手。 安槐序被這樣低落的神情狠狠刺了一下,套好了睡衣主動抱著陸林鐘。 她其實想告訴陸林鐘,她是可以讓她依靠的,只要,陸林鐘信賴她。 幾個疊在一起的靠枕平放在床頭,安槐序摟著陸林鐘,指尖還繞著一縷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