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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沒有一絲血色,另一只線條流暢的手臂折起,手握著一枚原始的非智能手機貼在耳邊。 嗓音低沉,輕如飄絮無根。 此人正是從巴羅機場九死一生的莫謹。 “聯系上接單的雇傭兵了嗎?” “聯系到了一支, 是阿德耶的軍隊,” 霍愷擰眉道:“已經定制了作戰計劃,到清晨時分會分三個方向上亞爾科尋你,我正準備把電話發給你?!?/br> “知道了?!鳖D了頓,他舌舔了一下干裂起皮的唇,手指輕顫,問道:“太太還好嗎?” 明知道多一分通化時間久多一分危險,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和剛才的輕軟聲音不同,此時,聲音沉重,似極力隱忍。 “太太的表現很令人驚艷,她解決了醫鬧,供應商,還換回了股價?!被魫疬B續道:“只是整個人像是一個機器,不哭怒鬧,不會疲累不會餓,像是一個機器人,按照固定的流程在生活?!?/br> 莫謹心中一痛,道:“知道了?!?/br> 霍愷道:“所以,你得活著回來,否則,太太以后怕就是個空殼” 莫謹心臟涌起尖銳的疼痛,摁了電話。 和霍愷交易的雇傭兵首領聯系完,藍色的手機屏覆滅,山洞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靜的外面不明的吱吱聲響在耳膜,愈加清晰。 “戚嚴,你進來休息吧,”莫謹頭靠在墻上,臉微微仰起來,空洞的看著漆黑的山洞頂,“要是現在被搜到,你守在門口也沒用,不如留著力氣明天拼一把?!?/br> 戚嚴冷硬的臉上每什么表情,回身,靠到另一面墻休息。 雖說是休息,除了眼簾是微闔的,身子還是挺的筆直,一副警惕的狀態,像是隨時都要沖出去。 到底還能不能活下去,就在明天了。 莫謹道:“你要用電話嗎?” 其實,成為父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需要一場激情。 難的是成為一個優質的父母。 戚嚴的身世他清楚,還在父親是個癮君·子,爛賭鬼,入獄,出獄,再入獄都更玩是的。 母親是混跡風塵做皮rou生意的,習慣了光怪陸離的生活,生了他連看都沒看一眼,就丟給了戚嚴年邁的奶奶。 父母是這樣的名聲,誰家家長都不敢放任自家小孩和這樣的孩子接觸。 因此,他幾乎沒有玩伴,更別提和人交際。 17歲的時候毅然扎進兵營,只因為那里有免費的飯可以吃,還不用和人交際。 他天生是當兵的料子,毅力超強,各種魔鬼訓練都能出色的完成。 只是家庭成分不過關,否則,憑他在部隊期間出色的表現是可以提干,留在部隊的。 戚嚴的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只道:“不用?!?/br> 莫謹早知道是這個結果,他奶奶早就去世了,也不意外。 只在他以為戚嚴不會再出聲的時候,他干裂的唇又張開,道: “我沒有可以通電話的親人?!?/br> 莫謹心頭涌起一陣酸脹。 如果不是莫涵作死,此刻,他大概也是這個境況。 沒有人會心疼。 沒有人會記得。 沒有人會牽掛。 瀕死之前,連個告別的電話都不知道和誰通。 像這些枯葉寂寂凋零。 這樣一想,又生出一種慶幸。 “莫總怎么不和太太通電話?” 戚嚴的聲音又沉沉響起來。 莫謹捏著手機的骨指青脛凸起,頭微微側過去,透過繁茂的爬山虎葉子看向遙遠的夜空,苦笑道:“如果我不能走出這里?!?/br> “又何苦讓她再嘗一次生離死別?!?/br> 這種痛,一次已是腕心蝕骨的疼。 一次已經是她的極限。 再來一次,她該多么難過? 何況。 他低頭苦笑,他這樣的身份,對方卻沒有索錢,上來就是要他的命。 不是為錢,只能是為人。 能圖人,除了宋躊,又能有誰? 現在想來,從為阮夏擋磚頭,再到管線工程,并購下游公司發生的齟齬。 一步步都是為了分開他們。 能派人謀殺了莫涵,卻又能壓下后續的警方偵查。 想來,也是愛極了阮阮。 魯絲布軍隊在加速排查,步步逼近,這森林有500萬公頃,阿德耶的軍隊并不熟悉這里,他和戚嚴也不熟悉這里的地形。 這手機不帶定位功能,能助他避去魯絲布的定位,卻同樣也增加了阿德耶和他匯合的難度。 就算拋開這些不談,計算他能一直幸運的躲在這里不被找到,他胸口中的這一槍,沒有任何藥物,食物。 森林里的毒蟲蛇蟻,猛獸,也有很高的危險系數。 他活著出這里的概率太低了。 如果不能。 他心一抽一抽縮緊。 跟了宋躊也很好。 總不是孤零零一個人。 那滋味,他嘗過太多年,她不可以受這罪。 他眼睛閉上,兩行孤淚滑落。 長夜漫漫,卻終有盡頭。 天光蒙蒙亮,隱約有槍聲,戚嚴和莫謹同時猛的睜開眼睛。 再仔細聽,還有摩托車聲,腳步聲,是穿著軍用靴,身上輜重發出的輕微摩擦聲。 戚嚴霍的撲到莫謹身旁,捂上他的嘴,壓低聲音道:“莫總,太太還在家等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