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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滿園子的狗子也相繼地朝這邊撒著歡撲來,圍繞著豆蔻不停搖頭擺尾。 可謝元祐則沒那么高興了。 要不是看得出小家伙這些日子來悶悶不樂,一直惦念她的伙伴們,他還真的不想她繼續跟著這群狗狗廝混。 再怎么說她是個人類的小姑娘,得回到人群中學習說話,學習技能,而不是終日跟著狗狗的。 所以他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看書籍,沒過多久就收起書,過來帶小皇妹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小豆蔻長睫上掛著淚,和大汪它們依依不舍,掙扎著不肯跟他走。 “豆蔻!”謝元祐聲音微微嚴厲一些,可當小家伙轉過黑腦袋過去,可憐兮兮地朝他眨淚時,他脾性一軟,嘆著氣道: “它們就在這東宮里頭,你想什么時候看它們都行,但你是公主,從明日開始,就要開始學習了,懂嗎?” 小豆蔻她不是很懂,雖然這學習二字聽起來有些有趣,可她現在一心都撲在不要和伙伴們分離的情緒中,很難讓她回轉過來。 謝元祐斥退了要前來拉公主的宮人,親自上前抱起小家伙,還替她拍了拍狐裘上沾著的塵土,攏緊衣領,幫她把額發上的一根雜草取下。 “你今天玩夠了,明日等你學會說一句話,哥哥再帶你過來,好嗎?” 小豆蔻被人牢牢禁錮在結實的臂膀里,自知自己掙扎不開了。 其實她也沒那么討厭這個老是強逼她說話的哥哥,只是心里犟著,又舍不得大汪它們,所以現下才會不想待見這個可惡的“哥哥”的。 勞累了一天,謝元祐將小家伙送回旁邊小院后,便回到自己住處打算先處理些軍政事宜,再歇息。 冬日的天總是黑得比較快,這時太陽不見了,天邊一旁黛色,空氣也驟然變得更冷。 謝元祐處理手邊的事情沒多久,就聽見外頭一陣的吵鬧聲。 他在自己宮里時,向來不喜吵鬧,所以手底下的宮人從來都是沉默著,不輕易發出動靜的。 所以,外頭是怎么了嗎? 太子殿下浸滿寒意的目光梭過燒得噼啪的鐵爐,看得剛進來的魏舂心里寒抖了一下。 “啟稟殿下,是隔壁院的宮人跑來這找小公主來了?!?/br> “那個小東西又逃跑了?”謝元祐聞言,俊逸的眉峰又倒立了起來。 “小公主似乎還是不習慣東宮的生活呢...”魏舂嘆了一聲道。 還是說,今天他帶她去見了她的伙伴,她舍不得所以自個又跑去了? 謝元祐沉靜下來若有所思。 “帶人去宮里后方的園子找找吧?!敝x元祐囑咐道。 宮人們冬夜里頂著呼嘯的寒風,依然跑到狗狗的花園里找了一遍,幾乎把所有狗子舒適暖和的窩都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小公主。 “所以,小公主到底是藏哪里去了呀!”魏舂擊拍著手,心急如焚。 焦急的不止是宮人們,謝元祐立在廊廡下,聽著來去一批又一批宮人的回述,急得眉頭打結,在三面漏寒的廊道上來回踱步。 整座東宮都幾乎翻遍了,小家伙到底還能藏哪里呢? 謝元祐想了半天,抬眸看見天邊久違的明月時,突然福至心靈,抬腳立馬跑進寢宮里去。 終于,還是在自己的臥榻底下找到了淚漣漣,死死抱著榻腳不放的小姑娘。 “豆蔻!你可知道大家都找你找瘋了嗎?”謝元祐的心一下子歸定下來,捫著胸口嘆了聲,氣急道。 可他明顯察覺到小姑娘的情緒不對,她就一直抱著床榻的腿,不停地用稍微有點rou的腮蹭著。 謝元祐摁住脾氣,深吸口氣蹲下來,壓抑住情緒道:“你...怎么了嗎?” 那雙蓄滿晶瑩淚花的圓杏眸一下子朝他轉了過來,定定地望著他。 謝元祐發現,自己不大能直視這小家伙無助又可憐的眼神。 每次她一用這種目光看他,他就忍不住心里發虛,內心疚怕。 “殿下,這大晚上的,您一定要親自到寒月宮一趟嗎?” 魏公公幫著宮人給太子殿下和小公主披好袍服,又親自上前壓了轎,讓二人好上去。 “奴聽人說過寒月宮位置偏陰偏寒,到夜里容易招惹邪祟,殿下要去取什么東西,最好還是明早再去吧?或者跟老奴說一下,老奴替殿下跑一趟?” 魏公公又苦口婆心道。 “得了,起駕吧,公主一定要親自去一趟?!敝x元祐語氣疏冷,手邊不由又將懷里的小家伙裹緊了一圈狐裘,包得密密實實的。 剛才小豆蔻淚眼看他的時候,目光又不由自主往洞開的殿門外眺望過去,發現看不穿那堵隱在夜色中暗沉的宮墻后,又垂下眸子里,用腮邊無意識不停蹭擦著床榻下的柱腳,謝元祐就知道,小家伙一定是有什么眷戀的東西落在寒月宮了。 不親自帶她跑一趟的話,今晚或者以后的每一晚,大家都別想安寧了。 按理說,她的狗狗們都帶到東宮來了,那面大鼓也正在修復中,寒月宮殘殘破破的,她還能有什么惦念的東西么? 總不能是惦念整座寒月宮,他得將宮殿拔了,運來東宮吧? 努力回想上輩子,那時候他也沒多關注她,壓根也不知道她的需求啊。 等轎子重新回來豆蔻出生并長大的困獸宮殿時,豆蔻一下子就從哥哥懷里撲了出去,像野狼一樣飛快地隱匿在了荒涼冷宮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