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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忠順覷了春條一眼:“聽說白河上有燈市,不知春……春條姑娘……” 高嬤嬤道:“春條姑娘陪我老婆子去看燈?!?/br> 馬忠順“哦”了一聲。 高嬤嬤無法,只得明說:“燈市上人又多又雜,我們一個老婆子一個大姑娘去人堆里擠……” 馬忠順這才福至心靈:“嬤嬤和春條姑娘要是不嫌棄,我和你們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高嬤嬤看向春條。 春條道:“多麻煩馬大哥?!?/br> 馬忠順道:“不麻煩不麻煩?!?/br> 春條道:“那就多謝你了?!?/br> 高嬤嬤笑道:“傻孩子,回去歇會兒吧,到天黑還有幾個時辰,夜里可沒得覺睡了?!?/br> 馬忠順“哎”了一聲,向兩人行禮告辭,一邊往門邊走,一邊轉頭望春條,冷不丁一腳絆在屋檻上,“砰”地摔了個大馬趴,連忙紅著臉爬起來,揉揉胳膊腿,抓起地上的皮帽,連蹦帶跳地沖下臺階。 高嬤嬤揉了揉額角,這年輕人平時沒事瞎機靈,怎么到了該用著機靈的時候就成了個傻子,難怪諢號叫大馬猴。 “這傻孩子……”老嬤嬤抿著唇搖搖頭。 …… 節度使府。 隨隨和桓煊用罷午膳,手挽著手去園子里走了一圈消食,又回到后院中。 距離天黑還有兩三個時辰。 府中眾人都在房中歇息,為今夜通宵達旦秉燭夜游養精蓄銳。 奈何兩人今日睡到午時才起,實在沒什么睡意,便在東軒擺了棋枰,擺開陣勢對弈。 桓煊來河朔前想得很好,他們都喜歡弈棋,又難得棋逢對手,自然每日都要抽時間對弈一局,可到了河朔才發現事情壓根不是他想的那樣——平時大部分時間都耗在軍營里,偶爾偷得一時半刻的閑暇,自然有比對弈更有趣得多的事要做。 他來了河朔好幾個月,算起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對弈。 隨隨撫了撫紫檀棋枰,這張棋枰還是因為他要來找匠人新打的,沒想到這才第一回拿出來用。 桓煊抓了一把棋子讓她猜先。 隨隨猜中了執白先行。 兩人各將兩顆座子放在對角星位上。 隨隨落下一子,笑道:“一直想著要痛痛快快和你對弈幾局,今日你我都不許手下留情,一定要分個勝負出來?!?/br> 桓煊也叫她挑起了勝欲,撩起眼皮,眼神鋒利如刀:“請蕭將軍指教?!?/br> 說罷也敲下一子。 兩人都沉下心來,一時間只聞“啪啪”的落子之聲。 他們思路敏捷,走棋很快,一連一兩百手幾乎沒有停頓的時候。 行至中盤,兩人你來我往地對殺起來,隨隨兩眼放光,整個人往前傾,搓著手道:“殺你的大龍!看你往哪里逃!” 過會兒又道:“噫,看不出來你這小兒有兩下子,倒是我輕敵了……” 幾手之后,她把袖子捋到膀子上,眉飛色舞:“斷!哈哈沒想到吧?” 桓煊:“……” 他以為宮中賞梅宴那次蕭泠是故意氣他,如今才知道她那次已經十分克制,私下里對弈起來更惡形惡狀。 他終于忍無可忍:“你和別人對弈也這么多話?” “當然不是,”隨隨道,“誰叫姊姊殺你殺得高興呢,打吃!” 不覺收官,兩人湊著頭數子,隨隨得意道:“姊姊贏啦,承讓承讓?!?/br> 桓煊惱羞成怒:“再來一局?!?/br> 隨隨道:“再來一百盤姊姊也殺得你片甲不留,你可別哭鼻子?!?/br> 桓煊道:“這次對弈時不準再說話?!?/br> 隨隨瞇了瞇眼:“你以為不說話就贏不了你?” 桓煊冷笑:“不妨試試?!?/br> 這一回卻是桓煊扳回一城,以兩子之差險勝。 男人撩起眼皮:“如何?” 隨隨道:“再來?!?/br> 桓煊二話不說把座子擺了上去。 不知不覺外面天色陰沉下來,風吹得枯枝喀拉拉作響。 隨隨瞥了一眼窗外:“看來又要下雪?!?/br> 桓煊站起身去點燈煮茶,順便往炭盆里扔了幾塊炭。 外頭寒風呼號,天陰欲雪,室內炭火暖熱,茶香氤氳。 殺至中盤,兩人形勢膠著,隨隨拈著顆棋子正要落下,忽然抬起眼,笑著向對手道:“前面兩局打了個平手,這第三局要分出勝負來,不如我們下個注?” 桓煊掀起眼皮:“賭什么?” 隨隨道:“要是你輸了,就回答我一個問題?!?/br> 桓煊斬釘截鐵道:“不賭?!?/br> 他不用問也知道她的問題是什么,她好幾次套他的話,想知道他的亂海怎么會流入洛陽,可想到這件事他就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哪里說得出口。 隨隨道:“你覺得自己必輸無疑才不敢賭?!?/br> 桓煊冷笑:“你休想激我?!?/br> 隨隨道:“罷了罷了,那就換個賭注吧?!?/br> 桓煊道:“賭什么?” 隨隨莞爾一笑:“不如這樣,若是我贏了……” 她忽然探身過去,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么。 桓煊的喉結動了動。 隨隨道:“若是我輸了,就反著來?!?/br> 桓煊只覺身下的坐榻仿佛瞬間燒了起來,他不自覺地挪動了一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