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頁
其實她并未想起什么特別的事,那夜又是狼群圍攻,又是刺客暗襲,她嚇得魂魄都快散了,哪里注意得到那么多? 后來見到桓煊,她的心又完全系在他身上,看那外宅婦兩眼全是出于女子的妒忌,壓根沒看出什么來。 但太子冷落她許久,若非以此為借口,她恐怕連這院子也進不了。 她輕輕點了點頭,輕咬了一下嘴唇道:“妾記得那外宅婦有些古怪……” 太子神色一凜:“哪里古怪?” 阮月微道:“妾也說不好,只覺她不像一般姬妾那般馴順,待妾很是傲慢無禮?!?/br> 當日隨隨的態度全然稱不上傲慢,只不過沒有卑躬屈膝而已,阮月微只不過是出于嫌惡故意這么說,卻不想歪打正著。 太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半晌回過神來,向她招招手:“過來?!?/br> 阮月微眼中掠過欣喜,款款上前。 太子握住她的手,將她往懷中一帶,撫摩著她的后頸:“阿棠,孤知道這段時日委屈了你,孤冷落你,只是因為心里有愧?!?/br> 阮月微詫異地抬起頭:“殿下何出此言?” 太子道:“孤文不如大哥,武不如三弟,忝居太子之位,卻不知能否善始善終。因此孤想著,倒不如冷著你,讓你死了心,到時候生離死別也好省卻一場傷心?!?/br> 阮月微駭然,臉上的紅暈霎時間褪去:“殿下莫要作此不祥語!” 太子苦笑了一下:“朝中那些jian佞借著江南盜鑄攀誣牽扯,孤的處境已是危如累卵。早知如此,孤當初就不該來招惹你,讓你嫁給三郎就是了?!?/br> 這話半真半假,若是當初沒有貪圖阮月微的容色家世和京都才女、長安第一美人的虛名,桓煊不會去邊關,也就不會手握重兵。 阮月微叫他戳中心事,手心里沁出了虛汗,她悄悄在袖子上擦了擦,握住太子的手,溫柔道:“郎君莫要說這種話,妾嫁給郎君是妾的福分,夫婦一體,無論將來如何,妾都會陪著郎君?!?/br> “阿棠……”太子托起她的臉,動情地吻住她。 阮月微卻是又驚又怕,腦海中全是他方才那番話。 東宮受武安公牽連她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局面已經危險至此,若太子被廢,她這些年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歷來太子被廢,太子妃的下場也不會太好,最好的結果也是回母家,若是母家不想理會,恐怕要一輩子與青燈古佛相伴,更有甚者,與太子一起被廢殺的也不在少數。 她越想越心驚,哪里還有心思奉承太子。 太子卻似渾然不覺,格外興致勃發。 阮月微越過太子肩頭,看著男人不斷起伏的身軀,只覺惡心欲嘔。 不知過了多久,太子終于松開手,阮月微已經幾乎昏厥。 他瞥了眼床上的女子,冷冷一笑,起身披上衣裳,走到堂中,向內侍道:“叫孟誠過來?!?/br> 不一會兒,東宮侍衛統領孟誠便到了。 太子道:“孤叫你問的事怎么樣?” 孟誠道:“啟稟殿下,屬下問了當日去林中清點檢查尸首的侍衛,的確有樁不同尋常之事?!?/br> 太子眼神一凝:“哦?” 孟誠道:“有兩具尸首受的刀傷是左手刀?!?/br> 第85章 太子聞言臉色一沉, 眾所周知蕭泠左右手皆可開弓、使刀劍,但左手比右手更強上幾分。 他冷聲呵斥道:“當時為何不來稟報?” 孟誠暗暗叫屈,齊王的外宅婦和蕭泠八竿子打不到一處, 誰會把她倆聯系起來。 他解釋道:“當時他們打聽過, 齊王府有個侍衛右手受了傷,因此并未深究?!?/br> 太子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孟誠仿佛叫眼鏡蛇盯上, 只覺遍體生寒。 半晌,太子方道:“如今為何又起疑了?” 孟誠的腰幾乎躬成了對折:“回稟殿下,那兩個刺客都是被一刀斃命?!?/br> 太子悚然,若說先前有三分懷疑, 現在已變作了七分,慣用右手之人即便因傷換成左手,力量和準頭勢必都要差不少,能在幽暗深林中將武藝高強的刺客一刀斃命, 非身經百戰不可能做到。 他在袍擺上揩了揩手心的冷汗, 橫眉厲聲道:“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直到此時才來稟報?” 孟誠“咚”地跪倒在地:“屬下失職,請殿下責罰?!?/br> 太子睨著他冷笑:“真要罰你, 你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明白么?” 孟誠虛汗直冒, 叩首道:“屬下明白?!?/br> 太子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滾!” 孟誠連忙低著頭退了出去。 太子回到床前,將被褥一掀。 阮月微覺淺,只覺身上一涼便醒過來, 睜開惺忪睡眼:“殿下從哪里回來?” 太子脫了氅衣鉆進被褥中, 瞥了妻子一眼,冷冷道:“睡吧,明日早點起來去東內請安,母親那邊你侍奉得勤謹些, 別一回宮就丟開了?!?/br> 頓了頓道;“母親在父親心中的分量很重?!?/br> 阮月微眸光閃動,頓感絕處逢生,帝后少年夫妻,伉儷情深,即便起了廢立的念頭,也會顧慮皇后的想法——皇后不喜桓煊,自然偏向太子,但僅僅偏向還不夠。 她原先在太后宮中時便花了不少心思在皇后身上,這婆母性情剛強,為人耿介,但脾氣卻很容易摸透,她習慣了獨斷專行、說一不二,最不喜歡別人違拗她。尤其是做兒媳的,只要做小伏低,事事順著她的意思,時不時示之以弱,很容易博得她的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