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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衍這篇文章剛正敢言,字字句句鞭辟入里,筆健詞贍,狀元非此人莫屬!” 新帝聽了不由露出個笑,從善如流地提筆就道:“既然眾位卿家也有此意,那狀元便點為此人吧?!?/br> 就在此時,鄭德輝又上前一步,提議說:“陛下,狀元郎和其同門師兄弟四人,俱出自張氏門下,陛下何不獎狀此人?以勉天下的讀書人?” 皇帝聞言,也覺得有理,沉吟了半晌,笑道:“那不如賞她一個誥命?……嗯……再破格請她入東宮文化殿講學,輔佐太子……” “不如就封她個詹事府左春坊的左贊善,眾卿家以為如何?” 眾人眉心齊齊一跳,不由面面相覷。 女子封官,還是正兒八經的從六品封官,這才大梁歷史上幾乎前所未有。 太子如今尚且年幼,詹事府名義上輔佐太子,實則與翰林院所掌并無不同,多為翰林遷轉之階。 于是,眾人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鄭德輝。 鄭德輝微微一怔,這事兒是他主動開口提議的,當然也得由他來挽尊。 鄭德輝上前一步勸道:“陛下,這女子封官,與四方名儒一道兒講學,男女有別,恐怕不妥?!?/br> 新帝聞言,也覺得有理,擺擺手也就不再多提這封官的事了。 “既如此,那先封她個誥命吧,這封官的事容我再好好想想?!?/br> 再好好想想封她個什么官。 皇帝陳貫心里也猶豫。 一是俞危甫這夫人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不似普通夫人,他愛才心切,也的的確確是存著叫張幼雙輔佐太子的心思的,你看這不是一下子培養出了個四個進士么? 想到這兒,皇帝就有點兒哭笑不得。 他這些寶貴的進士,怎么在張幼雙那兒就跟大白菜似的隨處可見了? 二是俞峻他如今不愿回來,他給張幼雙封個官也能牽絆住他。 不過鄭德輝說得也有理,接下來,新帝咨詢著徐薇等人的意見,又御筆親點了榜眼和探花之后,眾人這才領回了這十份試卷,各自散去。 回去之后并不代表著工作就結束了。 接下來,司禮監制敕房官還得填榜,開寫傳臚帖子,授鴻臚寺準備明天一大早的傳臚大典,禮部還得馬不停蹄地將進士服送到每一位進士手上。 一連三天,張幼雙都待在了馬近奎的住處。 這一天一大早,張幼雙照例乘坐馬車,在昏昏沉沉的夜色中,扣響了馬近奎的大門。 這回前來開門的卻是馬近奎。 看到面前的這姑娘,馬近奎不由失笑:“今日該是放榜的日子了吧,娘子就不著急嗎?” 看到馬近奎這神情,張幼雙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艾瑪,有戲。 她想了想,坦然地說:“我相信我門下的學生?!?/br> 另一廂。 景陽鐘響,撞破了沉而清寂的春夜。 張衍、孟敬仲、王希禮、祝保才四人皆身穿進士服,端坐在馬車上。 張衍神情沉靜平和,或許是真正到了金殿傳臚的這一天,他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靜下來,將自己全權交給了天意處置。 所謂金殿傳臚即宣旨唱名之意。 一甲、二甲也好,三甲也罷。 他思緒如這平穩行駛在大市通衢上的馬車一樣,腳步雖緩,卻堅定地踏碎了陰影與黑暗,迎來嶄新的朝陽。 終于,到了這一天。 孟敬仲闔上眼,回顧這幾年以來的求學經歷,想他當初跪倒在綠楊里時懷抱屏兒的落魄模樣,竟宛如大夢一場。 屏兒,要是屏兒知道了一定高興。孟敬仲眼神微暖。 祝保才忍不住問:“王希禮,你怕不怕?” “有何好怕的?”王希禮聞言,嗤笑了一聲,遂起身撩開了簾子,往車外看了一眼。 大明門已近在眼前。 坐會座位上,他神情鄭重了點兒,“大明門到了?!?/br> …… 果不其然,這回馬將軍,馬巨巨,沉吟了一聲,忽然問:“娘子和俞先生一直想請某去九皋書院教書,恕某多嘴問一句?!?/br> 馬近奎笑道:“娘子如今冒天下之大不韙,改革書院,招收女子,當真就不到時候無人入學,受天下人的恥笑?!?/br> 她當然也擔心了,只不過,張幼雙落落大方地翹起唇角笑道:“大概就是,我培養的學生定能名列這一、二甲吧?” …… 皇極殿廣場前,執事官舉著榜案,來到了丹墀的御道中,文武百官分立于丹墀兩側。 禮樂之后,贊禮和舉人們皆下跪聽宣。 …… “某年月日,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弘順元年庚辰科殿試一甲第一名張衍!” “……” “弘順元年庚辰科殿試二甲第十一名孟敬仲!” “弘順元年庚辰科殿試二甲第二十五名王希禮!” “弘順元年庚辰科殿試二甲第四十九名祝保才!” …… 景陽鐘鳴后,天際漸亮,霞光颭滟如火,紫禁城的宮墻如一尾火紅的游龍,無數飛鳥驚起,飛過在日光下閃閃發光的琉璃瓦,躍向了晴碧色的天空。 第88章 …… 深吸一口氣,張幼雙轉身離開了馬近奎的住處,翻出自己胸前的小本子,鄭重其事地在馬近奎這三個字旁畫了一個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