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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到了,冷得孟敬仲手上都起凍瘡了,她半夜起床悄悄看了一眼,看到大哥進屋的時候凍得面色發青,渾身不住的打擺子。 他這么文弱的書生,論身體素質還不如她呢! 她只好隨便找了個由頭:“哥,快要縣試了?!?/br> “嗯?!?/br> 剛把手伸進盆子里,孟敬仲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大冬天的水冷得像冰一樣,手指才伸進去沒一會兒,先是刺痛,緊跟著就麻了,紅腫。 他簡直沒法想象從前他在書院里的時候,屏兒是怎么熬過來的。 “你、你不去看看嗎?” 孟敬仲又沉默了下來,慢慢地搓了一會兒衣服,才溫和道:“我相信他們?!?/br> 不去,或許也是怕聯想到自身。 不過他相信張先生和俞先生,相信在俞先生和張先生的教導下,蓬仙、保兒、衍兒、李鄲……一個一個名字從嘴邊念過。 他相信他們一定能考過去的,就這么一個接一個地考過縣試、鄉試…… 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輪得到他。 今年是寅年,過了縣試,明年卯年就到鄉試了吧…… 孟敬仲忍不住微微出神。 到時候又不知道是一番什么樣的光景了。 孟屏兒忽然又道:“說起來,咱們的戲過了縣試估計就要上啦,哥,你到時候也來看吧?!?/br> 孟敬仲抬起眼,啼笑皆非:“怎么可能不來?!?/br> 二月,越縣這三年兩考的縣試終于如約到來。 第66章 到了考試當天,張幼雙還是不可避免地緊張了起來。 早在幾天前,她就幫明道齋的學生們統一訂制了長耳竹籃,筆墨紙硯和吃食也都一應備好了,務必不在這種事情上出差錯。 送考的主要是她和楊開元這個笑瞇瞇的老頭兒。 俞峻今天沒來,他認得趙敏博,該避嫌的時候還得避嫌,免不得別人背后點點搠搠。不過他該鼓勵的都提前鼓勵了,該打點的也都打點好了。 擁擠在人群中,張幼雙左看看右看看,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這冷冽的寒風灌入肺中,令她清醒了不少。 穿越前她也就是個副科老師,這回竟然有了點兒高三班主任的壓力,實在難以描述這把學生送上考場的心情。 明道齋的學生們倒是挺看得開的,經過這么幾個月的相處、磨合,師生的關系已然是十分和諧了。 這些少年個個笑嘻嘻的,“先生,等我們啊?!?/br> “這回一定能考過!” 張幼雙笑瞇瞇地揮揮手,“哈哈哈好啊,要是沒考過我唯你們是問!” 就這樣目送著明道齋的少年們,相伴著往縣衙大門而去。 擁擠的人頭中,張衍到底沒忍不住,微微側目看了張幼雙一眼。 少年烏發墨鬢,容貌清冷俊秀,儼然已經長開了,文秀挺拔的如同一竿青竹。 張幼雙愣了愣,心里頓時蔓開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原來貓貓已經長這么大了。而且還長成了這么個清冷聰慧的,令她驕傲的美少年! 她面上卻是沒顯露,只是彎著眉眼笑了笑。 收回視線,伴隨著擁擠的人潮往前挪動,張衍心底緊張得輕輕抽搐了一下,看向了前方。 坐在大門外之臺上的就是越縣的知縣趙敏博了,也是俞先生的好友,看起來倒是個十分易于相處的老者。 他此時正側頭和身邊的胥吏說著些什么,兩旁分列著胥吏,正對著名冊按冊點名。 考試前張幼雙就帶他們來踩過點。此時明道齋的學生們,各個都有條不紊,有些雖是第一次應考,但心里都有些把握。 越縣還算富庶,設有專門的考棚,桌椅也無需自備,不像別的州、縣,還得考生自備桌椅。 搜檢點名過后,是廩保相認。 此時天還沒亮,縣衙里燈火通明。 人群熙熙攘攘,遠望著烏泱泱的一片全是人頭。 隆冬的天氣,寒風凜冽,天際殘月沉沉,哪怕擁擠在人群中,有人rou墻擋著,也還是凍得夠嗆。 好在托了俞先生這一層關系的福,張衍他們這些明道齋的學生能先檢先進。 張幼雙之前又特地統一定制了棉服,這些棉服在此時順利地就發揮出了威力,十分保暖避風! 看著這第一次縣試沒有經驗,一個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凍得臉色發青的學生們,明道齋的學生們個個別提多自豪了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張先生說得果然沒錯! 因為縣試沒規定非要按號坐,這點張幼雙在之前就提醒過了,故而一進場,眾人就開始哄搶,祝保才就仗著人高腿長,搶先占據了幾個保暖、避風,光線又好的座位。 這也是沒奈何的事,因為這里面有個特別奇葩的規定??荚囀窃诎滋炜?,不許點蠟燭,叫“不繼燭”。這就導致了坐在后排光線不好的座位上的考生,就十分難受了。 “張衍,王希禮,過來,來給你們挑了個好位子?!?/br> 張衍也沒客套,點點頭,發自內心地說了句,“保兒哥,多謝?!本妥讼聛?,擺出了筆墨紙硯。 祝保才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嗐!你我之間客氣什么?!?/br> 又詫異地看向王希禮:“王希禮你不坐么?” 王希禮別扭了一會兒,微不可察地低聲道:“……謝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