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麻葛 5
剛才的變化確實出乎天風意外,史胡子已經答應隨阿伍德下山見國王,只是聽到忠恕的哭聲才回頭望望,那護衛定是怕他反悔,不假思索就抽刀擊殺,顯然阿伍德早就設計好,根本就沒想帶活的史胡子回去,他稍一猶豫,史胡子已經倒在地上,忠恕沖了出去,眼看二人命將不保。天風剛要發話,那邊阿伍德問道:“這幾位不是貴教中人吧?”天風道:“他們確實不是我教教徒,但他們在宮中二十年,與我教緣分深厚,再說道門清凈,不能在此殺生,請教主殿下讓人閃開,先救治傷者再說?!卑⑽榈戮従彽溃骸巴踝拥钕乱鈭D反悔,我們只能臨機出手應變。這是政事之爭,教主不干政的教規要作廢了嗎?”天風毅然道:“人命關天,上天好生,教規不能違逆天意?!标懽兓?、杜百年聽到天風此話,立刻就要出手,阿伍德雙手張開在二人身前一攔:“貴教要自毀誓言,與千萬祆教教徒為敵嗎?”口氣很嚴厲,杜百年雙手一推,冷笑道:“千萬教徒,好嚇人??!”他剛一跨步,就覺得一股柔和的力量把他向后推了一下,竟然沒能跨出去,杜百年冷哼一聲:“不自量力!”單掌擊出,拍向阿伍德的左肩,阿伍德還是張著雙手,不閃不避,杜百年眼看就要擊中他的肩膀,見阿伍德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立刻回力,打傷一個不反抗的人,比斗敗更傷朝陽宮的面子,就在杜百年內力將收未收的一瞬間,忽覺一股大力推來,他不及抵御,被推得后退兩步。這股力道剛猛異常,絲毫不亞于他的清寧生內力,顯然阿伍德算準了他的反應,借機占了上風,這個阿伍德不僅心機過人,內力也著實了得。 這邊陸變化見杜百年吃了虧,大吃一驚,他不知其中關竅,忙上前護在杜百年身側,揮掌擊向阿伍德胸口,阿伍德笑道:“要群毆嗎?”陸變化掌到中途,左手手指已經揮出,一招神仙指點向阿伍德的氣戶xue。阿伍德龐大的身軀飄后一步,放下雙手,道:“二位且住,我有話說?!倍虐倌赀@時也攻了過來,陸變化從阿伍德身側閃過:“等你說完,血都流干了?!蹦沁呑o衛挺刀就要攔他,阿伍德回身說道:“都住手吧!”話音剛落,與忠恕對陣的三個護衛幾乎同時被陸變化摔了出去,趴趴趴三聲,摔到地上就此不動,陸變化早把三人的身法看得分明,在靠近的一瞬間出指點中三人xue道,又用山居掌法把他們摔出丈外,手法之快簡直不可思議。 阿伍德面對杜百年的進攻竟然轉過身去,實是對他蔑視之極,杜百年大怒,恨不得立刻斃他于掌下,但多年修為終究發揮作用,在掌力將及阿伍德后背時硬生生收住。 忠恕第一次和敵人動手,雖然內力高出那三人甚多,因為沒有對戰經驗,又心急史胡子,所以被敵人迫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眼看就要支撐不住,面前閃耀的刀光突然消失,他顧不得喘氣,趴下就去看史胡子。史胡子渾身是血,眼睛已經閉上,陸變化出指如風,點了他肩頭xue道止住血流,那邊杜百年趕過來,將一粒丹藥放入他的口中,史胡子的嘴已經沒有知覺,陸變化在他脖子上一托,用真力把丹藥送了下去。 陸變化拿過杜百年的丹盒,走過去給趴在地上的三個護衛解開xue道,三人勉力撐起身來,陸變化給每人遞過一粒丹藥,他比杜百年機警得多,知道天風縱使想救史胡子,也絕不想與阿伍德結怨,所以前腳打了人,后腳立刻過來做好人。兩個護衛接過了丹藥,那被忠恕擊中肩膀的白臉護衛抱著肩頭,憤憤地把臉扭向一邊,不看陸變化,陸變化要看他的傷勢,他向后一躲,恨恨地瞪視著陸變化。阿伍德笑道:“久臺恩,這是道長的好意,收下吧?!蹦蔷门_恩還想再閃,陸變化右手已經扣住他的左肩,卸下他的力道,左手摸住他的肩頭。忠恕為救史胡子,擊出的一拳使了吃奶的力氣,久臺恩的肩頭被擊得粉碎,他仍然用左手使刀與忠恕格斗,實在兇悍,陸變化用真氣點住他肩膀周邊xue道,固定住胳膊不讓轉動,那邊安仲期走了過來,他是丹藥圣手,朝陽宮醫術第一,他撕下一塊袍布,包扎在久臺恩的肩膀,然后又把陸變化的丹藥喂服下去,只要久臺恩不再受外傷,兩個月內就能完好如初。 阿伍德這邊連連感謝,好像不曾發生不快一樣,這人臉皮之厚,心機之惡毒,實是令人發指。 老秦把史胡子的頭托在懷里,忠恕一直哭喊著叫二伯,史胡子則翻著白眼,沒一絲反應。安仲期覺得奇怪,剛才杜百年給史胡子服食的是他精煉的九轉還丹,那是能生人續命的丹藥,只要人有一口氣,服下去立刻就有意識,他伏下身翻開史胡子的眼皮,又聞了聞他呼出的氣息,煉丹之人都通藥石之性,立刻發現了原因:“刀上有毒!”杜百年一聽,罵出聲來,忠恕哭得更響。阿伍德剛才一直拖延時間,原來是在等著史胡子毒性發作,史胡子此刻只有出氣沒有吸氣,圣手安仲期竟然也探不清刀上到底用了什么毒藥,解毒藥如果不對癥,與再一次下毒無異。杜百年剛才吃了阿伍德的虧,急切地想把面子撈回來,抖抖袍袖就要動手,陸變化見安仲期也沒招,而杜百年又躍躍欲試,忙攔在杜百年身前,眼睛看著天風,請他示下。 天風對阿伍德道:“教主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貴教我教皆重天意,現在雙方都有人受傷,大家先把恩怨放在一邊,請先回寺照顧傷者?!卑⑽榈滦Φ溃骸爸x謝教主閣下的美意,這點傷對我教的勇士都是家常便飯,無妨什么。謝謝您的好意!我們就不叨擾了。哈立確,備馬!”看似就要下山。 這邊杜百年閃過陸變化,挺身一攔:“留下解藥再走!”阿伍德笑問:“什么解藥?”杜百年喝道:“裝什么糊涂!”這邊天風怕杜百年沖動,開口道:“王子殿下中了一種奇毒,性命有危險,請教主看在阿胡拉馬茲達的份上,救人于危厄?!碧祜L這話與請求差不多,阿伍德笑道:“教主閣下,不好意思,出門時緊張,忘記帶了。不若先讓王子殿下服下貴寺保命的丹藥,我們帶著王子殿下回去救治。就是路途遙遠,貴教的丹藥雖然有名,也不知能否支撐一個月?!贝巳藢崒贌o賴,不僅把天風的面子駁回,還把責任扣到朝陽宮頭上。 這時陸變化在旁邊突然高聲大叫:“我有辦法了,我有辦法,快去請達師叔!”安仲期轉頭疑惑地看著他,心里納悶:達師叔精于內功,對毒藥卻毫無知識,就算他老人家能解史胡子的毒,那也不必叫這么大聲啊。突聽阿伍德大喝一聲,轉身一掌拍出,掌到中途,立刻收回,暴睜雙眼,好像要吃人。安仲期回頭一看,只見一人站在斯執力的身后,一手拎著他的衣領,一手持著鋼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那人卻是老阿。 在天風與阿伍德對話時,斯執力在側翻譯,還有兩個護衛持刀站在身后警戒,本來一直站在史胡子身邊的老阿悄悄閃了過來,撿起地上砍中史胡子的那把刀,身子像鬼魅一般向斯執力飄去,陸變化看到,立刻明白他的用意,故意大喊幾聲分散阿伍德的注意。只見老阿幽靈一樣閃過兩個護衛,一把就拽住了斯執力的脖子,等阿伍德發覺回身欲救,老阿已經把鋼刀捺在斯執力的喉頭,阿伍德只能收招,被老阿晃過的兩個護衛從后面持刀欲砍,老阿把刀向下一按,斯執力大叫起來,那兩個人只得后退。 阿伍德瞄著老阿仔細打量,萬沒想到這個看似呆愣的大腦袋突厥人竟然施展這一招,老阿直盯著他的眼睛,悶聲道:“解藥!”說的是突厥話,阿伍德道:“朋友,突厥頡利大可汗是圣教的保護人,你我是一家人,快把刀收起來。我向大可汗保舉你做達干?!边_干是突厥的貴族稱號之一,老阿根本不多話:“解藥!”阿伍德笑道:“朋友,你剛才也聽見我給教主閣下的答復,解藥不在身邊,你可以跟隨我們去取,只要到了史國,我一定給你解藥,決不食言?!崩习⑦@次省略一字:“藥!”阿伍德笑道:“這位朋友真執著,我喜歡執著的人。這樣吧,雖然我身邊沒有解藥,但是知道藥方,請教主閣下把朝陽宮里的藥材全數搬出來,我挑選幾味,現在熬制,三天可保藥成?!崩习训队窒蛳聣毫藟海骸皵档饺?,這人就是刀下鬼!”阿伍德笑道:“你就是把他剁成rou塊也無濟于事,不用數,你盡可以落刀?!崩习惤箞塘Φ亩?,沉聲道:“好,這位朋友,是你主人無情,要怪就怪他?!闭f著用刀在他脖子上劃了一道口子,斯執力嚇得大叫起來,這刀上的毒性他是清楚的,此刻見了血,一時半刻就會伸腿,阿伍德冷笑一聲,并不制止,他寧可讓祆教的最高學者喪命也不交藥,看來是鐵了心要取史胡子的性命,陸變化甚至懷疑阿伍德可能真地沒帶解藥。斯執力一死,無論天風承認不承認老阿是朝陽宮的人,朝陽宮與祆教就算撕破臉了,與阿伍德將有一番惡戰,陸變化向杜百年、安仲期一使眼色,三人悄悄呈三角站位,把阿伍德圍在中間。 正在這時,斯執力突然用胡語大聲說了幾句話,阿伍德的臉色倏地變了,安仲期低聲對天風譯道:“他說知道大麻葛的遺書所在?!卑⑽榈卤平徊?,喝斥道:“胡說,哪有什么遺書!”斯執力道:“哈那根大麻葛仙去時只有我在身邊,遺囑是我起草,內容只有我知道?!卑⑽榈吕湫Φ溃骸熬退憷蠋熡羞z書留下,我現在已經繼承教主之位,也無需它加持。你私藏教主諭命,按理當死,上天遣下這個突厥惡魔,就是收你回地獄?!彼箞塘Φ溃骸斑z書上不只有你一個繼承人,還有喀什圖學者,他排序在你之前,如果我不幸辭世,我的家人會把遺書交給他?!卑⑽榈吕湫Φ溃骸斑@么幼稚的謊話你也說得出口!你留這一手想干什么,難道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想靠遺書保全性命?我可從沒想過要殺你?!彼箞塘Φ溃骸拔覍δ銖牟环判??!卑⑽榈滦Φ溃骸昂呛?!做我的隨護實在是委曲你了,你現在可以放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