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只寶狐-水面之下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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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龍此刻會是什么模樣呢?漆黑或是暗褐通紅的腐壞皮膚,只剩下一只的可怖獨眼?它會對他們懷抱著怎樣的心情呢,是了無生趣的漠視,又或是飽含惡意的仇恨? 辛秘不覺得金龍會仇恨自己,在這個記載里狂妄自大的神明眼里,家族式微、司掌財運的自己更像是一個可以被利用的弱小東西,而不是會被放在眼里的敵人。 但她同樣不覺得金龍會放任自己安然無恙地來了又走,剛才那群怪魚就是很好的例子,不管它到底有沒有發現自己是神,都已經展現出了十足的惡意。 赤紅的狐貍毛發濕漉漉炸開,端坐在雖然有夜明珠照亮但仍然有些昏暗的甬道一側,安靜地看著那邊不知內容的黑暗,默默揣測著。 “唔……”歐陽潯有些艱難地給自己擠著毒血,他中毒的時間久,傷口也多,處理起來比霍堅麻煩上不少,不管怎么用力擠壓,被水泡得失血泛白的傷口都在緩慢滲出色澤不太正常的血絲。 “不要擠了?!被魣园醋∷膭幼?,手腳麻利地從懷里掏出用皮布包裹著的傷藥,應急給他糊在肩背的傷口上。 前面還不平安,中了毒還能拖上一拖,要是失血太多昏迷過去,帶著他只會更危險。 這邊麻利地處理好,霍堅將刀具重新帶好,走上前抱起已經將自己甩得半干的辛秘塞進懷里,繼續向石洞深處走去。 這樣的長度已經遠遠超過水潭的范圍,他猜測他們已經走進了水潭后面的山壁里,不知道進入了多深的地下。 辛秘一直沒有出聲,只眼睛一動一動地想著事情,看起來精神還好,他便也沒有打擾她,只小心謹慎地觀察著四周前進。 毒液對他還是有一定影響的,他現在丹田處氣息遲滯,真氣運轉不夠流暢,雙腿也有些笨重,但這一切都能克服,霍堅抿著唇,用手指在巖洞上擦過,搓了搓。 “很久沒有人來過這里了?!彼f,手指尖只剩下被揉碎的石粉:“沒有腳印、手印,山壁很久之前有硬物劃擦的痕跡,但現在被水浸泡后粉酥了,這里應該被荒廢了百年以上……與那位金龍消失的傳說對得上?!?/br> 昏暗環境下辛秘的一雙狐貍眼都閃爍著幽幽熒光,她向著深處的黑暗努了努嘴:“那邊,有東西?!彼吹接薪饘傥镆粯拥奈⑷醴垂饬?。 走到近前時,眾人都有些失語。 這是一副尸骸,甚至說尸骸都太過完整……它充其量只是殘骸。 包裹著的精致盔甲被百年前的高溫熔化,變成一團渾濁的鐵水,禁錮在他的身體上,黏附著皮rou,甚至他的骨骼都被那樣的烈焰融成漿液,整具rou體連帶著天下至寶的金龍寶甲,都化為一灘污濁的液體,又經過了百年的冷卻,變成此刻地面上無法辨識的模糊印記。 骸骨的面部沒有包裹盔甲,他的顱骨還是完好的,深陷的兩個眼洞開裂,發黃腐朽的牙骨張到極致,他絕望而痛苦的嘶喊聲仿佛在耳邊響起,惹人心悸。 辛秘看著他的模樣,輕嗤了一聲。 “世人都在傳言,金龍李氏的金甲大軍所向披靡,無一不克,然而他們在百年之前便被自己的神明屠殺殆盡了?!?/br> 不管是阿壽看到的歲月的記憶里,那些在金龍面前被火焰燒死的士兵,還是他們面前孤零零地沉寂許久,只留下一堆無法分辨的殘骸的可憐人,都曾是外人口中天之驕子的兇神,包括他們身上變成黑泥的金甲,這些都曾是各位君王夢寐以求的東西。 就連霍堅之所以被派出,也是玄鳥周氏的皇帝當時想要得到那些傳說中可以以一敵百的金甲來武裝自己的軍隊罷了。 然而他們早就消逝在了邊遠的苗疆叢林里。 一路上,處處散落著這樣的尸首,因為已經過去太久,rou身都腐化殆盡了,洞xue里竟然沒有什么異味,只留下散落一地的殘破兵器和骨骼,寂靜如死。 到達一處開闊平臺時,霍堅留意到通道口堆迭了許多尸骸,他們被胡亂地丟在外面堆成散亂的狀態,就仿佛從里面清掃垃圾一樣隨手放在門口。 他腳步微微停滯。 辛秘在他懷里靠著,毫無波瀾地開口:“進去?!?/br> 可里面的大廳顯而易見有危險,里面約摸是鑲嵌了更多的夜明珠,要比外面甬道亮一些,光芒透過洞口灑出,照在一具尸體的污金色頭盔上,有些滑稽的閃亮,是誰將這些尸體清掃出來的呢?他為什么要這樣做,清掃的那個“人”現在又在哪里? 這樣的答案仿佛就在眼前,霍堅預感到了危險,握緊自己的匕首。 辛秘瞥他一眼,聲音冷冰冰的:“他就在里面,并且已經觀察了我們一路,因為我們害怕哆嗦的樣子而感到開心?!?/br> ——他是誰。 與這個在心中出現的疑問同一時間,門洞里也響起了粗啞難聽的笑聲。 這聲音就仿佛醞釀了成百上千年的風暴在漆黑海底炸響,極盡的惡毒凝成濃稠黏漿,掛在刀劍斷裂的刃上,硬生生從耳膜邊劃過,留下豁然洞開的可怕瘡口。 就連疲憊的歐陽潯都渾身一驚,悚然握緊短刀。 那聲音斷斷續續地笑著,像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可笑的東西,饒有興致地隨手逗弄。 在這樣的笑聲中山石振動,巖壁動搖,腳下傳來了水波般混亂的震蕩,一些被堆迭起來的骨骸隨著晃動大大小小的碎石順著山壁滾落下來,霍堅疾步避讓,單手拎起腳步不便的歐陽潯就要向巖洞躲避。 灰塵騰起的同時,他胸口傳來了辛秘帶著惱怒的命令。 “不許動,一步都不要動?!泵兹椎暮偮曇粲掷溆挚欤骸熬烤故俏覀兝仟N躲避的樣子可笑,還是你被關在這里上百年無人問津可笑?” 甬道盡頭廳堂里傳來的笑聲一頓,逐漸低沉消失,緊接著是一聲不屑的哼氣。與此同時四側的山崖晃動更加劇烈,連霍堅都要半蹲下身子壓低重心才站得穩,巖洞之上本就低垂的拱頂似乎都要壓墜下來,鑲嵌在兩旁的夜明珠有一顆滾落出來,落進水中。 身后的水面像是沸騰一樣動搖著,翻騰起巨大的氣泡,那些星星點點的閃光從水底深處出現,怪魚們得到了召喚,蓄勢待發著撕碎一切冒犯主人的入侵者。 如果山壁塌陷了,他們全都要死在這里。 霍堅咬緊牙關,準備違抗辛秘的命令,冒死也要將她帶到那個沒有落石的廳堂里。 可這樣的想法才一升起他胸前就是一痛,辛秘尖尖的爪子刺進了他的皮rou,帶出一連串的血珠,她用冰冷警告的眼神看著他。 確認手下不會亂動,她開始冷笑:“若我們死了,你還要被困幾個百年?” 山壁的動搖不停不歇,但頭頂巨大的巖石不再搖晃了,湖底聒噪的怪魚們團團圍聚在水邊,牙花咔咔碰撞作響。 那可怖的聲音又響起了:“……你們身后,還有別人?!?/br> 他說的是那個在山林中就一直跟蹤尾隨著他們的人,沒想到他也下水了,還潛入了進來。但無所謂。 狐神冷笑:“他早早就知道這里有問題,這些年一直不來,你覺得他會滿足你……不管是怎么樣的想法和野心嗎?” “你知道我是什么,你也知道我能給你什么,殺了我?” 她小小一只,又毛又絨,像個孩童的玩具般可愛,偏生說話時又兇又狠,還帶著令人折服的篤定,面對著地動山搖的危險,沒有一點懼怕,半步都不肯退讓,心跳平穩有力,毫無不平的起伏。 霍堅抱著她,不知怎的,竟也安心了很多。 山洞的解體開始減緩,滾落的碎石逐漸停息,廳堂里的那個東西停下了狂怒的cao縱,不管他是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辛秘的警告都起到了作用。 “你是什么?”那聲音古怪響起:“你像是我的同類,但又遠不如我,氣息單薄的幾乎像個低賤凡人了?!?/br> 山壁之上投影出一個巨大的影子,那東西湊近了洞xue,似乎想要看清站在外面的人,然而還沒靠近,就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樣身形一滯,又向后縮回最開始停留的位置。 “你的同類?”即使他已經不再飽含殺意,辛秘的口氣也沒好轉,故意挑釁一樣張開尖尖嘴笑了兩聲:“就你這樣,神不神鬼不鬼,倒像個妖怪了?!?/br> 廳堂里傳來狂怒的嘶吼,那東西在里面憤怒翻滾,山岳一樣的陰影在墻壁外舞動,他的爪牙撕開了山壁,發出刺耳的鈍響。 然而,即使這樣憤怒,外面的甬道也不再動搖,沒有一顆會危及性命的落石滾下。 辛秘嘲諷地笑了。 她之所以屢屢強勢地挑釁對方,就是吃準了他們可能是他唯一的機會,他不管多么仇恨多么憤怒,都會忍著自己的殺欲,在之后的交談中處于下位。 并且,她要賭一把,他是不是知道跟在他們身后的人是誰,以及知道那人的陣營。 ——看來,她賭對了。 她向身后的黑暗里不著痕跡地投去一瞥。 李洛兒,又或是……烏叔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