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仙 第78節
書迷正在閱讀:九零小后媽、我的戰神jiejie、我真不想成為有錢人、總裁的天價丑妻、九幽天帝、彩凰耀世、【玄幻+古言】寶狐、葵向陽生(1V1,HE,仙劍龍葵同人)、上門狂婿、我表里不一在線翻車[穿書]
李朝歌的尷尬還不止這些, 鄭父一臉討好,說:“公主為嬌娘伸冤,鄭家一介草民, 沒什么可報答公主的, 只能送公主一個貼心?人。公主放心, 這個人是干凈的, 還未被人收用過。他精通音律,吹拉彈唱都會,甚至連琴棋書畫也能說上一些。公主若是喜歡,就留在身邊解解悶, 若是不喜歡,打發他去當雜役奴仆,都沒問題?!?/br> 屏風外的人雖然還在喝酒,但聲音明顯虛浮起來, 顯然都在伸長耳朵聽這里?的動靜。李朝歌尷尬得頭皮發麻,她低頭輕咳一聲, 說:“不必。我尚未成婚,往府中留人不妥。謝鄭家主好意,二老?還是把他送回原處吧?!?/br> 鄭母一聽, 自以為明白了, 說:“公主放心, 他最是通情識趣,絕不會礙駙馬的眼的。公主的正夫必是大家公子, 想來不會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br> 那個小倌嬌嬌怯怯地站著, 聽到這話,柔柔給李朝歌飛了個媚眼。 莫琳瑯用力地繃著臉,屏風外已經傳來噗嗤噗嗤的笑聲。李朝歌沒法坐下?去了, 她蹭的一聲站起來,矮凳在地上劃出刺啦的聲音。李朝歌顧不上講究失禮不失禮,冷聲道:“二老?誤會了,我無心?私情,只想辦案。你們慢用,我出去透透風?!?/br> 李朝歌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飯廳陷入詭異的安靜中,莫琳瑯放下筷子,飛快擦了下?嘴,也跟著跑出去了。 李朝歌走后,鄭家父母有些尷尬,外面的人則是你掐我我掐你,彼此擠眉弄眼。正僵硬間,門房冒著雨跑進來,急吼吼喊道:“大郎,夫人,又一位官爺來了?!?/br> 鄭父鄭母一聽,嚇了一跳,連忙問:“是誰?” “那位郎君說他姓裴,來這里?找盛元公主?!?/br> 鎮妖司的士兵一聽,立刻說:“原來是裴拾遺,他怎么來了?” 有鎮妖司的人作證,鄭父鄭母不敢遲疑,趕緊跑出去迎接。他們才剛出門,裴紀安已經走進來了。大雨潑天而降,裴紀安身上還穿著官袍,已被雨水打的半濕。他看到鄭家夫妻,都沒有心?情寒暄,直接問:“盛元公主呢?” 鄭父見這位郎君面容如玉,氣質清貴,一看就是世家公子,自己心?里?就嚇了一跳。鄭父心中暗贊,他不敢耽擱,伸手指向李朝歌離開的方向:“公主去那邊透氣了?!?/br> 裴紀安收起傘就要走,離開前,他目光掃到一個人,驚訝地斂眉:“這是誰?” 鄭父回頭,發現裴紀安正在看剛才那個小倌。鄭父毫無戒備,說道:“盛元公主對草民一家有大恩,草民無以為報,便給公主找了個解悶的人?!?/br> 鄭父解釋完,一回頭,都被裴紀安的臉色嚇了一跳:“裴大人,怎么了?” 裴紀安勉力穩住語氣,冷聲道:“她不會喜歡的。賄賂朝廷命官是重罪,你們若想安安心?心?過日子,就不要再做這種?事?!?/br> 鄭父被嚇到了。他是經商之人,官商之間如何交易他又不是不懂,怎么會上升到賄賂這個罪名呢?然而鄭父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見那位清風修竹一樣的公子寒著臉走過,大步朝盛元公主的方向去了。 鄭父愕然,片刻后,他拍拍腦門,不解道:“怪哉?!?/br> 天幕萬千銀線傾瀉而下?,雨聲將許多聲音蓋住。裴紀安看到李朝歌站在欄前看雨,那是一個專門的觀景臺,和后面的走廊隔著一道門。走廊上仆人來來往往,而觀景臺卻遺世獨立,頗有些鬧中取靜之感。裴紀安著急提醒李朝歌,沒有驚動旁人,快步往觀景臺走去。 進入走廊時,裴紀安正要推門,突然聽到里面傳來說話聲。隔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對話時斷時續,很不明顯。 “公主,今日是那個商戶冒昧了。市井小民都是這樣,想要討好人卻不得其法。如果冒犯了公主,請公主不要放在心上?!?/br> “我知道?!崩畛璧穆曇繇懫?,“我只是覺得無奈。送金銀珠寶我還能理解,但給我送男人是什么意思?” 莫琳瑯可能覺得好笑,說:“公主什么都不缺,他們只能試試美人計了。不過,我也很好奇,公主這樣的人,會喜歡什么男子呢?” 聽人壁角非君子所為,裴紀安本想敲門提醒,但是聽到莫琳瑯的話,他的指節頓住,懸在門扉上方,沒有叩下去。 李朝歌似乎嘆了一聲,說:“喜歡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十?二歲那年,我在屏山見到一個極其驚艷的男子。那時我還懵懵懂懂,不懂男女之別,但是之后我再看其他男人,總覺得平庸而俗套。等后面我懂事了,就有意識地尋找像他的人。就算不能找到他,尋一個相似的人望梅止渴,也好過和庸碌之輩虛度余生?!?/br> 莫琳瑯捂著嘴驚呼一聲,萬萬沒想到看起來無情又強大的李朝歌,竟也有過這般少女心思。莫琳瑯問:“公主,我斗膽問一句,你如果不喜歡,可以不答。你對顧少卿一見鐘情,是不是因為……顧少卿很像那個人?” 很像嗎?李朝歌看著眼前無邊的雨幕,輕輕笑了一聲:“是啊,非常像?!?/br> 本就是一個人,怎么會不像呢。 莫琳瑯覺得她聽到了了不得的八卦,她暗暗咋舌,正打算說什么,外面忽然傳來什么東西被捏斷的聲音。莫琳瑯嚇了一跳,李朝歌立刻回頭,冷冷盯著門外:“誰?” 說話間李朝歌的手已經按到劍上,莫琳瑯以為有妖怪,身體緊繃,眼神也緊張起來。門從外面打開,莫琳瑯看到后面的人,吃了一驚:“裴拾遺?” 裴紀安身上穿著官袍,半邊身子都濕了,看起來趕路非常匆忙。他幾縷頭發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臉上。烏黑的發蜿蜒,越發顯得他臉色蒼白,冷寂蕭瑟。 裴紀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李朝歌,像是浸在寒潭中的琉璃珠,他沒有看莫琳瑯,冷冷道:“出去?!?/br> 莫琳瑯沉著臉,似有不愿,李朝歌將劍收回劍鞘,輕輕對莫琳瑯示意:“出去吧,我和裴拾遺單獨聊聊?!?/br> 李朝歌發話,莫琳瑯默默應了。她挨著門框出門時,忍不住側眼,打量裴紀安。 裴紀安渾身半濕,白的臉,黑的發,寂靜無聲的眼睛,不見曾經世家公子的清貴,反而像是湖底的水魅。莫琳瑯直覺不對勁,裴紀安現在的表現絕不是說公事的樣子,倒像是經受了某些打擊。他在外面聽到了什么,為什么會深受打擊? 莫琳瑯想不懂,她隱約接觸到一些復雜的線,理智告訴她打住,不能再深究了。莫琳瑯垂下?眼睛,出門后趕走廊廡上的仆人,自己遠遠站在出口,等著李朝歌。 李朝歌聽力敏銳,如果放在尋常,她一定?能聽到有人靠近。但是今日外面下著雨,再加上走廊本就有腳步聲,李朝歌一時竟沒察覺。 或許,未必是李朝歌沒察覺,而是裴紀安并非尋常人。李朝歌想起顧明恪屢次回護裴紀安,她沒有表現而來,而是平淡地看著他:“你想說什么?” 裴紀安將門關住,門扉上有一塊被掰斷的鏤花,這是剛才裴紀安沒控制住力氣,不慎折下?來的。裴紀安關好門,深吸一口氣,轉身盡量冷靜地看著李朝歌:“剛才我都聽到了?!?/br> 裴紀安說完,本以為會看到李朝歌慌亂、愧疚。他不奢望李朝歌解釋,但她至少應該知道這樣做對不起他!然而,李朝歌依然無所謂地看著他:“那又如何?” 裴紀安望著面前的李朝歌,仿佛回到前世登基那一天,他絕望地質問李朝歌是不是她殺人,她也用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語氣,毫無遮掩地告訴他:“是我,那又怎么樣?” 裴紀安突然就覺得崩潰,重生以來,他一直想要改變命運,改變自己。他費盡全力在苦海中掙扎,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游回了起點。 他從未離開李朝歌給他的桎梏。畫牢的那個人都走了,他卻停留在牢籠中,無法掙脫。 裴紀安緊緊握著拳頭,手背上幾乎迸起青筋,他像是自虐一般,狠狠盯著李朝歌,執意捅破那層窗戶紙:“前世,你一直把我當成替身?” 如果不是今日偶然聽到了李朝歌和莫琳瑯的談話,裴紀安還不知道,原來前世李朝歌對他一見鐘情乃至強取豪奪的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她十二歲對一個男子驚鴻一見,之后心心?念念都是對方。她找不到正主,便退而求其次,尋覓像他的人。 怪不得李朝歌前世只喜歡清冷仙氣的男子,裴紀安原本以為李朝歌審美就是如此,每一個男人都要符合她的喜好模板??墒?,裴紀安沒想到,李朝歌不斷搜集氣質如仙的男子,并非只喜歡這一個類型,而是因為這些人都像“他”。 裴紀安是前世最像“他”的人。今生,這個人換成了顧明恪。 所以李朝歌初見裴紀安時才會眼睛發亮,之后不管不顧要得到他。所以李朝歌才冒天下之大不韙和他成婚,結婚后卻遠遠放著他,如同觀賞一件美麗的收藏品,喜歡,卻從不親近。所以李朝歌在得知裴紀安背叛時,才會那么憤怒。 裴紀安侮辱了她心目中的白月光,李朝歌焉能容他? 裴紀安眼角通紅,絕望又偏執地盯著李朝歌。他明明那么害怕那個答案,卻如自虐一般,一定?要聽李朝歌親口說出來。 既然被聽到了,李朝歌沒什么可掩飾的,很痛快地點頭應了:“是?!?/br> 裴紀安心?臟仿佛被刀剜下?來一塊rou,剛開始疼的尖銳,如今已鈍鈍的失去知覺。裴紀安疼至麻木,很多曾經他覺得奇怪的問題,如今豁然開朗。 難怪前世裴紀安和李常樂發生關系后,李朝歌殺了李常樂,卻沒有動罪魁禍首裴紀安,這并非因為愛,而是因為裴紀安最像那個人,李朝歌不舍得動這張臉。難怪李朝歌前世愛他愛得那樣瘋狂,重生后見了顧明恪卻立即轉移視線,對裴紀安的態度一落千丈,看不出絲毫情意。如果真的喜歡過,怎么可能沒有任何痛苦和掙扎,直接就反目成仇呢? 這一切,只是因為她不愛他。李朝歌在裴紀安身上尋找那個人的影子,如今出現了更符合的人,裴紀安這個替代品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扔掉玩具時,誰會考慮玩具的感受呢? 難怪許多人都說裴紀安和顧明恪氣質很像,裴紀安曾一度以為李朝歌因愛生恨,才會看上一個和裴紀安很相似的人。為此,裴紀安曾暗暗覺得對不住表兄,他以為表兄是自己的替代品,誰想,裴紀安自己就是替代品。 一切都是裴紀安自以為是。前世他以為她愛他,今生他以為自己是李朝歌的收藏品,實際上,自始至終,他都是另一個男人的影子。 裴紀安心?口鈍鈍的疼,前些日子被他強行壓制下去的情愫一起爆發,幾乎將他的身體撕裂。裴紀安一動不動盯著李朝歌,聲音沙啞低沉:“為什么?” 裴紀安的理智在瘋狂叫囂,他知道他現在應該轉身離去,給自己留下?最后的體?面。別人都把他當替身了,他還要湊上去問為什么?他亦是世家郎君,父母珍寶,他豈能這樣自取其辱? 可是裴紀安做不到。他雙腳如同被釘在原地,無法移動分毫。他瘋了一般看著李朝歌,為什么給他錯覺,又毫不留情地收走?為什么給予他與世無雙的愛,又告訴他你只是一個替品? 外面的雨更大了,雨絲飛入看臺,打濕了李朝歌衣袖。李朝歌彈了彈身上的水珠,語氣清清淡淡:“我喜歡誰,和你有什么關系呢?何況,你有什么資格質問我。裴紀安,你可知心臟被劍刺穿是什么感受?你自然不知道的,可是我知道?!?/br> 李朝歌放下手,目光緩慢落到裴紀安臉上,她注視著裴紀安越發蒼白的臉色,一字一頓道:“那日穿心?一劍,我記憶猶新?!?/br> 裴紀安忽的朝后跌了兩步,剛才的憤懣、痛苦、絕望一下?子失去了依仗。是啊,他親手殺了李朝歌,有什么資格怨恨李朝歌拿他當替身呢?裴紀安面容慘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精氣神。過了一會,他啞聲道:“你要如何,才肯原諒我?” 裴紀安沒有說抱歉,他知道李朝歌根本不需要他的道歉。但裴紀安還是忍不住心懷僥幸,或許,他可以彌補呢? “原諒?”李朝歌笑了一聲,她轉身看向天外茫茫雨幕,譏誚道,“真是難得,我竟然從你嘴里聽到了這些話??墒?,你舍得為我付出嗎?裴紀安,你心?里?有家族,有權勢,有李常樂,唯獨沒有我。你口中的彌補,只是在我不損害裴家利益的前提下?,施舍給我的些微善意。一旦立場相駁,你根本不會為我做任何事。既然不舍得,談什么原諒?” 裴紀安動了動唇,想要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最終,他抿著唇,決然道:“我會?!?/br> 李朝歌只是輕輕一笑,連頭都沒有回。顯然她完全不信,裴紀安會為了她,損害裴家和自身利益。 裴紀安沒有再說,轉身走了。如果李朝歌回頭看,她就會發現此刻裴紀安神情緊繃,背影決絕,狀態明顯不正常,可是她沒有。 外面雨水飄揚,浩浩蕩蕩,雨水幾乎將天地連成一線。裴紀安來的時候櫛風沐雨,等回的時候,連雨都不避了。 裴紀安重新回到皇宮,仁壽宮的人看到他,都嚇了一跳:“裴拾遺?” 裴紀安全身已經被雨打濕,碎發黏在臉上,滴滴答答往下?流水。太監不明所以,趕緊拿干凈的布子來給裴紀安擦發,但是裴紀安沒有接,他靜靜看著太監,那雙眼睛里?無喜無悲,帶著一種?毀滅的決絕:“圣人呢?” “太子和太子少師剛離開,圣人正休息呢?!?/br> 裴紀安靜靜點頭,道:“我有事稟報圣人。勞煩公公通傳?!?/br> 太監覺得裴紀安的狀況不對勁,并不敢讓他面圣。但仁壽宮里?已經聽到了動靜,過了一會,皇帝身邊的內侍出來道:“裴拾遺進來吧?!?/br> 裴紀安帶著一身雨水進入仁壽殿。裴紀安進殿后,直接跪下:“臣儀容不整,請圣人治罪?!?/br> 面圣要儀容整齊,衣冠不整是大不敬之罪。裴紀安頭發上的水慢慢滴到地磚上,上首的人嘆息一聲,似乎十?分疲憊,道:“無妨。裴郎,你來做什么?” 裴紀安依然跪在地上,沒有起身,就那樣看著仁壽殿光可鑒人的金磚,說:“臣聽說,吐蕃有意求娶盛元公主?!?/br> 果然,又是這件事?;实垲^疼地按住太陽xue,腦子里?一抽一抽的跳。 他近年多病,連脾氣也溫吞起來。東宮的人剛走,現在,裴紀安又來了?;实墼谒麄冄劾?,就如此好擺弄? 皇帝依然用那種溫和的聲線,問:“確有其事。你想做什么?” 皇帝的話里?已隱隱藏著火了,裴紀安卻沒有見好就收,反而繼續說道:“臣以為不可。吐蕃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提出娶真公主,本就是得寸進尺。如果這次答應了他們的要求,接下來他們必會更進一步,要求大唐在邊境退讓。大唐的繁榮不應該靠女子的犧牲來成全,邊關將士在前線浴血奮戰,是為了頂天立地地站在大唐土地上,而不是為了接受屈辱的和親。大唐男兒寸土寸爭,寧可開戰,也絕不讓步?!?/br> 裴紀安低著頭,看不清皇帝神色,但是皇帝沒有說話,裴紀安便繼續說了下?去:“盛元公主屢次力挽狂瀾,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曹家,長孫家,甚至裴家,哪一家沒有承受盛元公主的恩德?牲畜尚且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我們豈能為了短暫的太平,就做背信棄義之事,將盛元公主嫁去異國他鄉?一步讓步步讓,圣人若是此次松口,之后番邦之國都要求嫁公主和親,我大唐顏面何在。請圣人慎思?!?/br> 皇帝不言,屋里?安靜的只能聽到水漏滴答的聲音。過了一會,皇帝慢慢說道:“大唐和吐蕃剛剛修好,如今吐蕃大貢論咬死了要娶真正的公主和親,這些日子已傳得人盡皆知。和平局面來之不易,吐蕃使者之言,該如何應對?” 裴紀安垂著眼睛,道:“可以讓兩位未婚的公主入道,方外之人斬斷塵緣,不受世俗約束,正好以此回絕吐蕃的和親要求。等他們走后,兩位公主再還俗即可?!?/br> 皇帝聽到了里?面的關鍵詞:“兩位?” “是?!迸峒o安不敢抬頭面對皇帝,深深跪拜在地,“臣不配尚廣寧公主。請陛下?收回成命,讓廣寧公主另嫁高才?!?/br> 皇帝之前一直很平靜,聽到這里?,他氣息終于變化了?;实鄄淮笈?,但他情緒只是稍微激動了些,頭顱里?就疼的不行?;实勖銖娙套?,依然用平靜的聲音問:“是誰?” “沒有外人?!迸峒o安跪在地上,一板一眼地說道,“一切都是臣優柔寡斷,與其他人無關。臣自知給不了廣寧公主幸福,請圣人收回賜婚旨意,臣愿意接受任何懲罰?!?/br> 皇帝一輩子和后宮密不可分,對男女之情知之甚詳?;实劬筒恍?,如果沒有其他女人,裴紀安會突然鬧著要退婚?;实蹎枺骸澳氵@樣做,是自作主張,還是征求了家族同意?” “父叔并不知曉?!迸峒o安將這些話說出來后,他明明知道前方是暴風雨,心?情卻奇異般的平靜,“臣之后會向父親、祖母請罪。臣自知對不起圣人,對不起廣寧公主,但婚姻之事不能勉強。圣人若要責罰,臣絕無二話,但請圣人勿要拿廣寧公主的終身開玩笑,之后,務必給廣寧公主擇一名佳婿?!?/br> 皇帝聽完,都不知道該說裴紀安多情還是絕情了。說他多情,他在吐蕃派人來洛陽求親的節骨眼退婚,連青梅竹馬的情誼都不顧。說他絕情,他卻給出了避難的法子,還再三?讓皇帝好好給李常樂挑駙馬。 裴紀安心?里?完全沒有李常樂啊,連再等幾天都受不了。 皇帝閉上眼睛,覺得這一天十分迷幻。先是太子來了,要送自己的嫡親meimei出去和親,再然后準女婿來了,要和小女兒退婚。 皇帝不知道裴紀安這樣說,是為了保護什么人,還是單純的沒有愛。 皇帝靠在塌上,片刻后,無喜無怒地說道:“你出去吧?!?/br> 裴紀安抬頭,目光欲言又止:“圣人……” “出去?!?/br> 皇帝語氣依然溫和,裴紀安卻從中聽到了危險意味。無論如何,李澤都是一個帝王,裴紀安不敢再挑戰帝王的忍耐底線,叩首行禮:“臣遵命?!?/br> 裴紀安從地磚上爬起來,靜悄悄地退下?。裴紀安走后,皇帝疲憊地嘆了一聲,他面貌病弱,但語氣卻讓人心驚膽戰:“裴紀安剛才去見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