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艷艷，草木拂動，垂露欲滴，廊下的畫眉叫聲歡脫，靈兒送走請安的兩位孺人，折返回春和居，見襄王妃正在閉目養神。

    “兩名娘子那里中秋賞賜都安排妥貼了嗎？”

    “一切妥當，只是不知——”靈兒壓低了聲音，“暮亭居那里是否要關照？”

    清越緩緩睜眼，沉吟須臾話道：“便將今年時興的胭脂水粉，給暮亭居里的婢女們添些罷?！?/br>
    “王妃沒有打算……”靈兒忍不住追問。

    “殿下未提，吾等不可妄自揣測?！彼駪B莊重。

    靈兒唯唯退下了。清越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xue，靠在軟榻上。

    從春和居請安出來的兩人回了院中。寧孺人穿著桃紅對襟小襖，配著石榴紅提花緞面襦裙，在周孺人面前晃悠，猶如一只紅斑蝶。

    “jiejie，你知道昨夜殿下去哪里了嗎？”

    周雅坐在石凳上，雙腿相迭，將紫檀鳳頸琵琶牢靠地置于腿上，自顧自地調著弦，不欲與她過多言語。

    “聽說啊，昨夜殿下大醉，跑去了暮亭居。眾人遍尋無果，后來你猜如何？”寧歡掩帕咯咯笑道，“后來，王妃清早于暮亭居，發現南閣門扉大敞，衣物扔了一地，凌亂的床鋪上，兩人赤條條地迭在一處，真真是滿眼春色?！?/br>
    “王妃平日一副正經的作派，倒真想看看她當時的模樣?！彼詷分?，突然又沉了臉，“偏偏是臨幸了那個雁兒，早知道那日應當把她打發了出去的！”

    “府中之人捕風捉影，風言風語不足信?！敝苋嫒艘琅f低著頭，不時轉著弦軸試音。

    “不論如何，殿下臨幸了那個婢子定是真的！”她憤憤道。她眼波俄而一轉，走近幾步，話道：“jiejie，你說你自入府后，既不多話，又不爭寵。你有意思嗎？”

    周雅調好了弦，指甲彈撥絲弦，清冷的面色在觸弦的那刻有了一絲情感。

    “你莫不是要做那修仙之人，殿下又不吃這套?！睂帤g故意激她。

    周雅蹙蹙眉，繼而沖她甜甜一笑。

    “殿下通音律，你要不要學？”

    “??？”寧歡被碰了一鼻子灰?！昂哙拧悄莻€雁兒被納了妾，還不知道會不會與我們住在一起呢！你倒是去問她要不要學呀！”她拖著長長的尾音，話里拈酸。

    周雅早已習以為常，就著秋色，彈起《平湖秋月》。寧歡無甚耐心，只是在院中來回踱步，思索著如何能挽回殿下的芳心。

    晨光打在雁兒身上，她持帚清掃著石階上的浮灰，與落花歸在一處。

    “jiejie！你大好了？”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小苕驚喜道，“是用了什么靈丹妙藥么？”

    “我還想著來閣中看你，誰知你竟這么早來了內務所當值?！彼槐谡f著，一壁拉過雁兒的手，將小餅放于掌心，“快吃，好吃得很呢?！?/br>
    周遭有人竊竊私語。雁兒接過小餅，眼神略過眾人，對著小苕抿嘴一笑：“多謝?！?/br>
    小苕亦注意到周遭異樣。她收了笑容，與她走至偏僻處。

    “我一路走來，就聽見她們在說你……”她吞吞吐吐，“他們說昨晚殿下在你閣中留宿，是真的嗎？”

    雁兒神情淡然。

    “我只是關心你?！庇X察出她臉色有異，小苕急急解釋。

    雁兒搭上她的手背，輕輕安撫：“我沒事?！?/br>
    “其實要能跟著襄王也不錯?！毙≤婧鋈弧班坂汀毙α?，“他樣貌好，王妃又是個和善的?！?/br>
    “你小小年紀，渾說什么呢！”雁兒拍了下她手背。

    小苕“哎呦”一聲，臉上依舊掛著壞笑。雁兒不禁想起昨夜的他，面色漸陰。

    日上叁竿，程靖寒于宿醉中醒來，他支起身子，頭痛欲裂。

    “殿下……”阿堅輕聲對幾個侍從交待完事項，轉頭見他坐起。他跨過門檻，向他請安。

    “現在什么時辰了？”程靖寒腦中沉沉，一片空白。

    “稟陛下，剛過午時二刻?！?/br>
    他一個激靈，掀開衾被，踩著羅襪，便要下地。

    “殿下！”阿堅趕忙上前，服侍他著了靴，“殿下放寬心，王妃一早替您請了恩假。圣上必不會多問?！?/br>
    緩了口氣的程靖寒徐徐起身，竭力回憶著昨晚之事。

    “孤昨夜是宿在此處嗎？”他轉頭問道。阿堅偷眼打量著他，欲言又止。

    “孤記得自己吃得酩酊大醉?！彼叩姐~鏡前，端詳著自己的容顏，鏡中忽地晃過另一張臉，他一驚。

    “殿下昨夜留在了暮亭居南閣?！卑曰胤A道。程靖寒站于透雕花梨木衣架前，張開雙臂。隨即而來婢女為他穿了長衫，系上玉帶。

    暮亭居……南閣？他在那做了什么？空缺的回憶似在漸漸回復。

    南閣住著雁兒。是雁兒！他昨晚臨幸了她，不，確切的說是他強迫了她。

    他心里涌上一陣愧意——不管她是誰，無憑無據，她終究是無辜的。

    他自詡清醒克制，為何偏生在昨夜失了態？

    她的驚慌無助，一時間清晰地倒回他眼中，他心猛地一跳。

    他是怎么了？

    “所以，孤是怎么回來的？”沉默半晌的程靖寒再度發問。

    時光回溯到丑時。

    阿堅跟著馬，小跑至王府北角門，見紅鬃馬停于此處，他推斷襄王應是回了府。

    四更打梆聲敲過，殿下不知所蹤。阿堅帶著幾個親信在府中悄悄搜尋。若非萬不得已，他絕不愿夤夜打擾王妃?？扇舸旆鲿?，殿下依舊蹤跡全無……

    夜風習習，他屢屢擦汗。到了暮亭居附近，雁兒站在桂樹下，迎著滿院秋菊，向他欠身示意。阿堅被引著進了南閣，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襄王蓋著薄衾，躺在床榻上睡意正酣。

    他緊張的神經松弛下來，對著雁兒作了個揖：“姑娘大恩?！?/br>
    雁兒倚著門檐，笑容倦?。骸芭膊恢钕聻楹瓮蝗粊泶?，麻煩你將他挪回寢殿才是?！?/br>
    若是明日兩人在閣中被發現，必要掀起一場不小的風波。她并不想惹是生非。

    他連聲道謝，翌日一早便去稟告了王妃。

    阿堅思索片刻，只大略說起在暮亭居將他尋回，幾人協力帶回了他。

    “阿堅，你去內務處調個人?！背叹负w長的手指在案上胡亂動著，心里有了主張。

    “不知殿下您指的是？”阿堅雖然心里有了猜測，但還是恭敬地詢問著。

    “殿下?！蔽醇俺叹负畯埧?，一個近侍于門口垂首請示。

    “進?！背叹负拐剐?，侍從來到幾案旁，鞠身從袖中遞出一封信。

    “殿下，您的信?！?/br>
    他展開信，上面只有兩個字。

    “追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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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00  掉落第十章

    夏至 50珠珠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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