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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打開門一看,站在門外的人除了蕭遠,還有慕羽。 當時江讓的臉色就變了,瞪著蕭遠問:“誰讓你帶他來的?” 蕭遠低著頭,不敢看江讓。 江讓穿著睡袍,帶子系得很松,從脖子到胸口有一片皮膚露出來,很白。 他臉色不好,血色很淡,連嘴唇都是蒼白干裂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很憔悴,慕羽看得心疼,解釋道:“不關他的事,是我硬要跟過來的,你別怪他?!?/br> 慕羽都說話了,江讓也就沒再怪蕭遠,讓人先回去了。 等慕羽進了屋,關了門,江讓馬上道:“讓我看看你的背?!?/br> 那天在老宅,慕羽替他挨了一鞭子。 慕羽卻抓住了他伸到半空的手,搖搖頭道:“我沒事,我看看你的背?!?/br> “我也沒事?!苯屝α诵?,張開雙臂,把慕羽抱在了懷里。 其實他不能做太大的動作,哪怕就這樣抱一下都會扯到背上的傷口,很疼,疼得鬢邊都出了汗。 可他覺得滿足,便連那陣疼也忽略了。 “嚇死我了?!苯尩穆曇艉茌p,“我怕老爺子為難你,還好,他雖然心狠,但是勝在講信用?!?/br> 慕羽聽得難受,想抱江讓卻又不敢,生怕會碰到他的傷。 過了許久,他還是堅持道:“我看看你的傷……” “別看了?!?/br> “給我看看?!?/br> 慕羽是個好脾氣,但是倔起來也是真的倔,要是不讓他看,他恐怕會一直說一直說,永遠都沒辦法安心,江讓沒辦法,只好把他松開,又在他耳根親了一下,“那就看一眼,只能看一眼?!?/br> 慕羽點了頭。 江讓這才轉過身去,解開衣帶,把睡袍脫下來一點,只到肩膀下面,但是可以清楚的看見那些覆蓋在舊傷上的猙獰血紅。 慕羽越看越覺得心疼,想去撫摸那些傷,江讓卻已經咬著牙把衣服又穿好了,轉回身來的時候,他的臉上在笑,“看,我就說沒事吧?” 慕羽低了低頭,眼淚沒忍住落下來,砸在了地板上。 怎么可能沒事? 這樣的傷,得是打得皮開rou綻才能留下來的。 肯定比秦云開打他的時候更狠。 怎么可能沒事? “你的舊傷……也是老先生打的?” “嗯?!苯尃恐接鸬氖?,帶著他去床邊坐下了,又給他倒了杯水。 慕羽端著水沒喝,問他:“為什么?” “蘇蘭嫣未婚先孕,老爺子疼女兒,就把我打了一頓?!?/br> 盡管說這話的時候江讓是笑著的,但是慕羽卻知道,肯定不只他說的那么簡單。 確實,當年老爺子生氣,白天舉辦了婚宴,晚上回到家以后就把江讓打了個血rou模糊、遍體鱗傷,然后罰他去祠堂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下午才找人來給他看傷。 那一次,江讓躺了半個多月都不能下床,應該是老爺子跟醫生交代過了用什么藥,他的傷好得很慢,而且總是反復,差點兒連整個背都潰爛了。 相比起來,這次可能是因為有蘇蘭嫣和蘇子沫做籌碼,老爺子下手已經算是輕了很多了。 看慕羽低著頭不說話,江讓捧著他的臉抬起來,看著他盈滿淚水的一雙桃花眼問:“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拇指撫過眼下,擦去一點淚痕,江讓跟他說笑:“你現在怎么變得那么愛哭了?” 說著又把人抱住,“別哭了,我沒事,有蘇蘭嫣,老爺子不會把我怎么樣,別哭了?!?/br> 慕羽也不想哭。 可一想到江讓在江州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他又忍不住。 當初在拍賣會上見到江讓,一身西裝,英挺帥氣,器宇軒昂,好一副人上人的姿態。 他以為江讓過得很好。 可原來,江讓在江州也是吃了那么多苦的。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江讓也并不只有光鮮亮麗。 在慕羽的固執堅持下,江讓答應了讓他幫忙上藥。 那些傷口猙獰又難看,像是惡龍張牙舞爪,把慕羽的整顆心撕扯得鮮血淋漓。 怕江讓疼,慕羽動作很慢,很小心,一邊上藥還一邊說話來分江讓的心:“怎么不回臨江閣?” “怕嚇到沫沫?!苯岆p手交疊著,墊著下巴,又扭過頭來笑著看慕羽,“你都被嚇哭了,更別說沫沫一個小姑娘了?!?/br> 這一個下午,慕羽的眼睛就沒干過,聽著江讓這個時候了還逗自己開心,又覺得鼻尖一酸。 “疼就說,別逞能?!?/br> “好。那你別哭了,你一哭我就疼?!苯屟a上了一句,“心疼?!?/br> 慕羽被逗笑了,怪他花言巧語,又去給他包紗布。 紗布包好了,就發現江讓一直在看自己,慕羽就在床邊蹲了下來,讓他看自己的時候不用仰著頭那么費勁,然后問他:“看什么?” “看你啊?!苯屛罩氖?,“這樣真好。你在我身邊,真好?!?/br> 此時的他,哪里還有往日里殺伐決斷的模樣?滿目間都是柔情。 沒有人見過這樣的江讓,蘇蘭嫣沒有,蘇子沫也沒有。 那個時候,江讓的眼睛里有別的東西,是藏不住的陰狠和算計,只有現在這一刻,在慕羽面前的時候,他的眼神才是干干凈凈的。 就像當年在片場,看那個雙手捧著盒飯遞給他的小哥哥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