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露雯剛想說“是啊”，但一接觸這人的目光，原本平靜的水面突然翻涌起了巨浪。滔天的、搖擺的像是要吞沒這顆星球。

    一條條水線像是猛的投擲出的梭槍，帶著令人心悸的壓力向著她的眼睛激射。只一瞬間，已經來到她身前，但下一瞬，卻有突然散來滴落，又化作了平靜的水面，再無半點漣漪。

    這一切的情緒變化太快，快到段霧雯根本來不及反應，對方已經恢復如初。

    沈枕淡淡的看著她，微微垂眼。

    可那一刻感覺，卻讓段雯雯開口鄭重了許多。

    “是……怎么了嘛？“

    女人盯了她一會，像是在確認她的話，那種感覺讓段爨露回憶起了學生時代和老師說“作業沒有帶”時候的緊張感，這女人的眼神，太像她當年最討厭的班主任了。

    “沒什么?！鄙蛘磔p輕的說，然后慢慢的轉過身去。

    *

    翌日，宋熙把頭上纏著厚重繃帶的女人送去了機場。

    “我cao，沈枕你別把自己作死了?！彼宦飞隙荚诹R罵咧咧，時不時殺過去一個憤憤的眼神:“咱不這么拼行嗎？少管點閑事會死嗎？自從我妹那事之后你就上癮了是吧？停不下來了是吧？“

    沈枕像是能屏蔽掉對方嘴里難聽的詞匯似的，臉上沒有半點憤懣神色，她只抓到了一個點:“什么meimei？你還有meimei？“

    “啊…….”宋熙發現自己一禿嚕嘴，把事實說出來了，趕緊找補:“之揚啊，我認的個干meimei，

    她沒和你說么？“

    被人顛過來倒過去罵了一路都沒什么反應像是木頭似的人，突然之間周身攏上了低氣壓。

    宋熙一愣，趕緊在腦子里復盤了三遍之前說的話，上一句大概是她這一路上唯一沒帶攻擊性的句子了。

    怎么，阿枕這是抖m了？不罵還不開心了？

    “你咋了？“

    沈枕沒理她，繼續低氣壓。

    宋熙握著變速桿的頭一松，伸手向一旁扯了扯沈枕的頭發。

    “別碰我頭發?！?/br>
    宋熙笑嘻嘻還要伸手，被對方“啪”的一聲打掉了。

    她狼似的“嗷嗷嗚嗚”的叫了好幾聲，控訴道:“疼!超級疼的?！?/br>
    然后她就見到沈枕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銀白色的東西。是一把手術刀!

    宋熙噤聲，乖巧的坐坐端正，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大鵝。

    “昨天的事不是一時沖動，我當時帶著這個防身，如果實在有危險，我會用這個割破對方的股動脈。位置在三角區，我還是能找的準的?！鄙蛘砝淅涞卣f，話里能抖落出冰碴兒。那言語淡漠，不像說人體，倒像在說雞胸rou或是牛排。

    宋熙一個激靈，她覺得昨天那幾個小混混大概是真的惹到沈醫生了。

    “總、總之阿枕你自己還是要小心一些?！彼巍て圮浥掠病の跽J真的想了想，準備舉個例子:“阿枕，你知道有些警察受傷，不是因為逮捕歹徒的時候被歹徒誤傷，而是在去逮捕歹徒的路上控了一跤，結果腦溢血過去了?！?/br>
    “可以算工傷?！鄙蛘砝涞?。宋熙:“……"

    到了機場的時候，宋熙又問了一句:“真不用請個假，休息幾天？“

    “是休息，是去別的城市，散散心?！鄙蛘碜詈笕齻€字咬字極重，宋熙竟然品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等到沈枕走了，宋熙才又惡狠狠的罵了那群不長眼的流氓一頓。

    他們得多不是東西啊，竟然能把沈枕惹出這么大的火氣。嘖嘖嘖。

    “程董，查到消息了，”

    助理向程啟明報告的時候眼底隱隱興奮。豺狼就是這樣，哪怕不是它們將獵物的喉嚨咬斷，只是聞到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它們都會異常興奮?！澳^對想象不到和我們目標相同的人是誰，真的是巧了?！?/br>
    “我不關心他是誰?！鄙騿⒚餮鄣妆?，語氣輕慢:“一塊處理掉就好了，如果他繼續妨礙我們的話?！?/br>
    “程董，相信我，你一定不愿意錯過這個名字?！?/br>
    “哦？”程啟明終于有了點興趣，“難道是傅家人？怎么，小東西又想作妖了？“

    “不是，是個更意外的人!”助理還不忘記賣個關子:“是您很熟的人呢?！?/br>
    “誰？”程啟明不喜歡這種無聊把戲，單刀直入，他甚至皺起了眉:“我不想聽廢話?！?/br>
    但助理卻并不怎么畏懼，他知道一旦他說出這個名字，程啟明一定不會繼續生他的氣了:“是您的jiejie?！?/br>
    程啟明倏的從座椅中站起，眸光炯炯的看過來，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與狂熱。

    “是程之揚？她回來了？“

    “對，就是程小姐?！鳖D了下，助理接著說:”而且她在查我們，用了相當大的力度，大概看著沈顧問沒如愿死掉，程小姐已經氣瘋了吧。不過她估計怎么也想不到，這件事會與您有關系?！?/br>
    “她現在查到了什么？”

    “目前來說，什么也沒查到。雖然自己已經暴露，但程小姐對我們這邊還一無所知，否則，她怎么敢真的大開大合的追究呢?！?/br>
    “好?！背虇⒚髦挥X得熱血沸騰，他都想給助理鼓掌了︰“用這個做個套，把她給我引出來，不，不能只是引出來，要給我引到這里來?！?/br>
    程啟明手指在玻璃上輕輕點了點。在他手指的方向上，是b市的一棟地標性建筑，盡管前些年那里發生了一場火災。但沒過多久，便又重現了當初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