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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完最后一班房,辦完了交接手續,沈枕特意囑咐好護士長要多多留意哪幾個病人的身體狀況之后,就準備離開了。 宋熙已經和她約好,等在樓下接她一起回家,沈枕收拾好辦公桌,伸了個懶腰。 “沈醫生,新年快樂呀~” 有不少年輕的護士醫生對她這么說,沈枕笑著點頭,在節日的滋養下表情難得溫和。而錯身而過之后,身后不乏歡欣雀躍的聲音。 “啊——沈醫生對我笑?。。?!她笑起來好好看吶!” 在下樓的時候,沈枕意外的做反了電梯,跟著一群人往樓上去了,門開了,竟是停在了八樓。 門開了,人群呼啦一下子全散了出去,電梯里空落落的。沈枕微微皺眉,在電梯門即將合上的那一刻,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擋了一下。 電梯門碰到異物復又彈開,在注意到這邊的人投來的怪異目光中,沈枕邁步走了出去。 心底某個位置,在叫囂著。 “沈枕,去看一眼吧,就一眼。說不定人家已經走了呢?!?/br> 是啊,都有幾天沒看到人了。 可是這有什么意義呢? 沈枕沒想出意義,身形卻已經來到了熟悉的病房前。 門沒關。 沈枕向屋內望去。消瘦熟悉的身影背對著她,面朝窗戶,靜默而又孤獨,投在巨大窗戶的背影里,像是崖頂的一顆獨木,對著一片夜色,恒古而蒼涼。 沈枕從沒想過,那個人竟然會有如此樣子,那個有些神經質、偏執、飛揚、不羈的女人,竟然也會有這么一幅樣子。 她的心臟莫名的一陣抽痛,都說情感充沛的人更能夠與人共情,更富有同理心,能在更短的時間內理解對方的痛苦。 沈枕并不是這樣的人。 可不知為什么,只是一個瞬間,她就像與身前的人感同身受一般,就仿佛,也被拉上了那片孤獨的懸崖一般。 沈枕想過對方可能的惡作劇,想過可能被胡攪蠻纏,卻沒有想到她在面對這背影時竟然會有些慌亂。她竟然有些畏懼那個消瘦的的背影,她想逃,可卻又挪不開腳步。她就這樣呆呆的立在原地,面對著那個背影久久不能出聲,不能動作,像是鬼靈附身一般。 她是甚至有點想知道,此時此刻的程之揚到底是怎樣的表情,沈枕像是被蠱惑吸引,她想走過去,想捧過那張臉好好看看上面到底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可她又不敢,半分都不敢,哪怕連踏進這個房間的勇氣都沒有,她怕看到一副悲傷的表情。 就像此時此刻她的表情一般。 周圍是熱鬧的場景,即便是醫院也有些幾分喜氣,可程之揚一動不動,薄薄的襯衣貼著她的脊椎骨,勾勒出一條弧度,肩胛骨亦清晰可辨,像是一只振翅的蝴蝶。她就像是石頭刻成的一座雕像,卻帶著一種墨跡,沈枕全身像是被定住了身,進退兩難。 沈枕也不知道她最后是怎么離開的上院綜合樓的,記憶力只有她凌亂的腳步,像是潰敗的軍隊,幾乎落荒而逃。 直到坐上了好友宋熙的車,沈枕依舊心緒難平,面上卻已經鎮定下來。 可宋熙與她多年情誼,如何會感覺不到好友有異,有些不明所以。 “又買這么多多東西!”宋熙看著沈枕放在后座上的大包小包,無奈撇撇嘴,“不用買的,家里啥都不缺?!?/br> “回家,你看哪個回家不帶年貨的?”沈枕笑了一下,卻并不自然。 “阿枕你怎么啦?怎么看你的樣子好像清明節啊,大過年的,臉這么白,我應該沒搞錯吧,今天大年三十???” “好好開車,要不我們兩個就要去過上元節(鬼節)了?!?/br> “呸呸呸,”宋熙一陣狂呸,“大過年的!一點兒都不吉利!能不能說點兒好的!” “我是無神論主義者,沒啥忌口?!?/br> “醫院里有什么事么?”宋熙不放心?!半y不成你分到年夜班了?” “沒有,就是……”沈枕有點欲言又止,“阿熙,你會不會突然有一刻,覺得有個人很像你?就……感覺好像那個人就是你似的,就像是……靈魂出竅了,在看自己的身體似得……” “我靠……大過年的,你可別嚇我??!阿枕!”宋熙在某個紅綠燈前停了車,抬手捶了沈枕肩膀一下,“你不知道我最怕這些神神叨叨的!還嚇我!你想晚上和我睡一屋?” 聽了這個,沈枕的心情平復了不少,臉色也好了許多,她笑了笑說,“放心,這個是真不想?!?/br> “混蛋吧!” * 沈枕是宋家的???,她往宋家走動的頻率,比在親生父親那兒走動的更要頻繁的多,對待二位長輩也更親近。而宋爸宋媽也把她當親閨女一般對待,一點也不見外。 飯桌上,沈枕的情緒好了很多。宋媽不停的給她添菜,嘴里一口一個“小枕”叫的宋熙直犯牙酸。 “阿枕,我看你才是這倆人親生的吧?我就是那個被抱養的小白菜!”宋熙委屈巴巴的控訴。 “那你哪能這么好看?這不全都是沾了阿姨的光?!?/br> “哎,我們阿枕吶,說話就是甜!不像某個小沒良心的?!彼螊屝呛堑恼f,還不忘瞪宋熙一眼。 宋熙吐吐舌頭,對好友的擔心淡了幾分,幾人正吃的開心,沈枕的手機突然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