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割袖斷義
月黑夜風高,老鴉梁前繞。 董天寶醉醺醺的打開自己家的大門,三步歪,兩步倒的回了自己的臥室。 “誰,滾出來!” 哪怕是醉酒之后,董天寶仍然保持著警惕。他耳朵一動,已經聽到屋內有微弱的呼吸聲。 “天寶,是我!” 張三豐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他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君寶,怎么是你?”董天寶驚道:“你怎么還敢留在京城?” “怎么了?”張三豐皺起了眉頭。 “錦衣衛已經在永定河邊發現了王朝貴的尸體。經過仵作檢驗,他是被鈍器撞擊胸口,導致肋骨刺破內臟而死的。我卻知道,那根本不是鈍器造成的傷害,他是死于鐵頭功?!?/br> “錦衣衛已經派出緹騎,四處尋找你?!倍鞂毘谅暤溃骸澳愀艺f實話,人是你殺的嗎?” 張三豐敢作敢當,毫不遲疑道:“是!” “殺個把人沒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不是顧忌到劉公公,我連何琨那個死太監都想宰了?!?/br> 董天寶悠悠地吐了口氣,按照他的想法,仿佛張三豐只不過踩死了一只螞蟻。 董天寶脫下身上的黑甲,又問道:“你回來做什么?” 張三豐思忖良久,緩緩道:“我是來通知你的,有群人想對你和劉公公不利,他們想要除掉你們!” “哈哈哈哈……”董天寶聽后放聲大笑。 “君寶,想對付劉公公的人,可以從東直門排到西直門??墒撬麄兡艹墒裁礆夂?!一群螻蟻罷了,當真以為三廠一衛是吃白飯的嗎?” 董天寶笑完,便開始勸張三豐:“君寶,我知道你不喜歡當官,但你也不要和佛笑樓的人走得太近,他們都是亂黨。就算現在劉公公不計較,可若是他們再犯了事,就不是關三個月這么簡單了!” 張三豐聽后,沉默了一會兒,神色復雜,輕聲道:“不說這些了,我聽說你要和小冬瓜成親?” “不錯!劉公公待我極厚,只這座院子,便價值不菲。如今我有了房子,自然需要一個管家的內人?!?/br> 董天寶說起這個,十分得意。這座院子,如果讓他去賣藝,哪怕被人打死,也掙不下。 如今只不過跟了公公兩個半月,就什么都有了。 而這不過是個開始! 董天寶堅信,自己一旦得到皇上接見,他可以獲取更多的榮華富貴。 “天寶,小冬瓜也是佛笑樓的人!”張三豐提醒道。 他的話像是一把利劍,直刺董天寶的內心。 你勸我要遠離佛笑樓的人,偏偏你要娶的人也是佛笑樓出身。為什么要搞雙標? “哼,小冬瓜跟了我,自然就不算亂黨了。就算她是亂黨,誰又敢參我?” 董天寶重重地呼哧了幾下,屋子里充滿了酒氣。 張三豐皺眉道:“天寶,你以前從來不喝酒的,今天怎么喝得這么多?” “嘿嘿,東廠廠督,西廠廠督,兩個人輪番賜酒,我這氣功也扛不住??!嗝!” 董天寶笑著把話說完,屋子里的酒味更濃了。 張三豐不喜歡這腌臜氣,用袖子掩住鼻子,沉聲道:“天寶,佛笑樓的老板,不想把小冬瓜嫁給你!” 董天寶聽完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哼,這個忘恩負義的老狗,我就不該把他放出來!明天我就帶人去抄了他!” 張三豐按住他的手,緩緩道:“天寶,婚嫁之事全憑自愿,又何必大動干戈呢?” “君寶,你太天真了。他們這是從心底里反對我。反對我就是反對劉公公,反對劉公公就是反對朝廷!嗝……” 董天寶罵了半天,又打了一個嗝。 “哎,你果然變了!”張三豐微微一嘆,他放開了董天寶的手,冷冷地問道:“那么,逼百姓們多交兩分稅,也是你指使的了?” 董天寶瞇起眼睛:“不錯,稅務總局的那群飯桶,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如果沒有我,他們再過一年,也征不齊這稅!” 董天寶的那副樣子,讓張三豐感到十分陌生。 他當初為了信仰,專門辭官不做。沒想到天寶卻用稅警總團團長的位置,變本加厲的剝削百姓。 這讓他的內心十分自責。 “天寶,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張三豐嘆道:“我們十幾年的兄弟,就到此為止吧?!?/br> 他從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朝自己的袖子一滑,斷為兩截,把一截扔在地上。 “從今以后,我不會再來見你了。你當你的官老爺,我當我的山野村夫?!?/br> “君寶,就為了幾個賤民,你和我絕交?我們可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兄弟??!嗝!” “哼!道不同不相為謀,祝你官運亨通!” “等一下!” 張三豐起身正欲離開,董天寶攔住。 “君寶,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既然你要斷義,我也不會死賴著你?!?/br> 他顫顫巍巍地從柜子上取出一壺酒來,給兩人各斟了一杯。 “喝完這絕交酒后,我走我的陽關道,你行你的獨木橋。咱們老死不相往來!” 董天寶自當了錦衣衛鎮撫使之后,何曾被人甩過臉子。 這次張三豐和他斷義,簡直是把他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他喝醉酒后,本來就眼睛就發紅,現在更是遍布血絲,目眥欲裂地盯著張三豐。 兩人一同舉杯,一同放到嘴邊,一飲而盡。 “咔嚓!” 董天寶把杯子扔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哎!你好自為之吧!” 張三豐把杯子放回到桌上,舉步便走。只是走不到三步,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他強撐著扭過身子,指著天寶道:“天寶,你卑,卑鄙!竟然在酒里下了藥!” “君寶,不要怪我!是你逼我的!嗝!” 董天寶現在也有些站不穩,他是真的喝多了。 張三豐急忙氣沉丹田,只是他還沒運氣,就一陣天旋地轉,倒在地上,不甘地閉上了眼睛。 “呵呵!寧我負人,毋人負我!嗝!” 董天寶看著張君寶躺在地上不動了,這才一頭扎向大床,昏睡過去。 昔日齷齪不足夸,苦樂只需一豆沙。夜深忽夢少年事,半為至交半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