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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實在太多,梁樂眼疾身快,但仍是擠不進去。她無法,只好朝著身邊人打聽:“這位兄臺,敢問榜上解元姓甚名誰?” 她心中幾乎肯定是李軻,不作他想。但還是打聽一下,萬一出了什么她沒預料到的意外呢? 她雖穿著男裝,但臉蛋小巧,瞧著像是大戶人家的少爺,白白凈凈,膚色細膩。加上面部線條柔和,圓眼顯得更好說話,被她問到的那人也樂得搭理她。 “解元姓李名軻,似是江南那邊來的,先前倒沒太聽說過?!蹦悄凶忧浦畾q左右,衣衫不算簡陋,家境應當不差,但看樣子是多年苦讀,今次才終于榜上有名。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面上帶笑,將自己知曉的告訴梁樂。 聽他這么說,梁樂放下心來,接著問道:“敢問兄臺方才可見到這位李解元?” 她尋了半天,也沒看到李軻的影子,不知是不是他看完榜就回了客棧。 總不能李軻因為過于自信,所以根本沒來看鄉試放榜吧? 那男子聽她問李軻,訝異道:“這位小友與李解元相熟?” 見梁樂點頭,他面上的笑變得有些促狹,示意梁樂注意身邊這些穿著富貴的中年男子:“小友可看到這些人了?” “嗯?!绷簶伏c頭,不懂他這話問了何意,“這些人怎么了?” “這都是來為自己女兒挑佳婿的。你等會可要恭喜這位李解元了,他方才被魏侍郎榜下捉婿,想必不日便要佳人在懷了!” “榜下捉婿?”梁樂瞪圓了眼睛,反問道。 那男子只覺得梁樂是在為她的友人高興,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還沒緩過來,解釋道:“正是。魏侍郎身為禮部侍郎,官居正三品。他家千金更是才名在外,是位才女。他方才派人來尋李解元,那還能有何事?定然是好事!李解元有福??!” 梁樂面上的困惑之色消去,取而代之的是緊抿的唇角與不善的眼色。 有福? 莫不是艷福吧! 沒想到,只是與李軻幾月不見,他就能惹出這事來。梁樂歡快的語調降下:“他現在在哪?魏侍郎府上?” 那男子沒看出來梁樂神色有異,只以為她是關心友人。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茶樓:“方才一放榜,李解元就被帶去茶樓里喝茶啰,弄不好魏小姐就在里頭等他?!?/br> 梁樂朝他道謝,接著頭也不回朝著那茶樓走去。 她倒要看看,當上解元的李軻是如何被捉婿的。 茗軒樓正是魏侍郎名下的產業。茶樓裝飾清雅,并無嘈雜的吵鬧聲,走進還能聞到撲鼻而來的茶香。只是梁樂本就不愛品茶,說不出究竟是什么茶的香味。這茶樓分為兩層,一層有位說書先生,平日里打發時間的茶客便會在這兒尋個座位,聽著臺上先生打板說書,一日便就這么消磨過去。 至于二層,則是往日里如魏侍郎這般達官顯貴招待客人的地方。梁樂雖然顯得有些風塵仆仆,但好在她那身氣度不差,衣料打扮亦不像是普通人家。是以她就這么在一層掃過一圈之后,徑自往二樓去的時候,也并未有伙計攔住她,只當她確實是與二層客人有約。 梁樂走到二層樓梯上,望著眼前一扇扇緊閉的房門,才意識到自己也不知曉李軻究竟在哪一間里頭,又何談找他? 她暗自焦急,想著是否要尋個伙計問問,但又怕自己問了那伙計也不會透露客人的房間。正皺眉苦思之際,卻聽到離她最近的那間房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即便隔著扇木門,對方的音色有了些許不同,但那樣清冷如玉石相擊的聲音,她只一耳便能認出——就是李軻。 里頭的李軻與魏侍郎對坐桌前。 魏侍郎年逾五十,家中獨女今年堪堪及笄。他晚年得女,自然上心得緊,幾乎與來看榜的學子們來得一般早,就是為了為女兒選個良婿。 李軻中了解元,又模樣俊朗。這等飽讀詩書、相貌堂堂之輩,他一眼便中意,當場便吩咐下人將之請來。只是當時并未提及是為了何事,只用他“禮部侍郎”的名頭將人請來。 卻沒想到道明來意后,這人如此軟硬不吃。 李軻的眸光淡淡,視線落在腰間的翠色玉環之上。他清晨來此等待放榜,雖然對自己有信心,但這般的考試畢竟會被各種情況影響,若是閱卷官不喜他的文章,那也是無甚對策的事。不過他來京許久,考官更是早早便被圣上指定,其對于四書五經的偏好更是被學子們研究了個透徹,他只要正常著寫,應當不會有何意外。 抱著這般心情,他看到頭名是自己的時候,也并沒有溢于言表的欣喜。 反而在鄉試塵埃落定之時,他更是記掛起遠在吳郡的梁樂來。 這幾日沒能收到梁樂的書信,他本就情緒不善,此時又被人“請”來此處,心中已是極為不耐。但他面上不顯,將不滿積在心中,當魏侍郎對他說“家有一女”之時便直接表態。 他放下手中并未嘗一口的茶盞,朝著對面坐著的魏侍郎合手抱拳,語帶歉意:“辜負魏侍郎厚愛,李某已有心上人,恕某先行一步,告辭?!?/br> 說罷,他站起身來,走至門邊,準備離開。 身后傳來魏侍郎的聲音:“李解元,少年意氣,老夫懂得。但這京城為官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輕易,何況還有來日的會試。老夫所言,解元還是好好思慮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