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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樂搖頭,并不贊同他的看法:“桓學子此言失于偏頗?!墩撜Z》有云: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商紂王失德是真,卻并不如民間所流傳的一般嚴重。只是因為他做過惡行便將天下的惡都歸于他一人身上。 “今日若是書院因為阮學子救人的善舉而將之拒于門外,將來其他書院只會認為我白陽書院都是假仁假善之徒,再有什么惡事亦會被歸于其上。反之則不然,如若今日阮學子得以入學,其善行必將傳至天下學子之耳,亦是為我白陽書院如今的鼎鼎大名錦上添花?!?/br> 桓東不欲在“讓阮卓入學對書院的名聲利弊”之上與她多加爭辯,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如梁學子所言,今日阮學子是入學遲了,尚有夫子能為其破院規原諒;可若是將來科考遲了,莫非也要貢院為其開門,考官為其放行?若是如此,制度何在?你我都是書院中的學子,將來若是入朝為官,如此不在意規矩,此等行徑放縱下去,來日國法又有可用?” 哇! 梁樂在心中驚嘆一聲,沒想到這人學得這么快,這就知道扣帽子了。 “桓學子此言差矣。書院是書院,科舉是科舉,如何能混為一談?于書院,院規由先生、夫子制成,我等學子依照院規行事,是便于進學。即便是讓阮學子入學,亦不會擾了其他學子。而科舉考場規矩不然,若是遲而入場,對其他考生亦是麻煩,可謂損人利己之事?!?/br> 說到夫子之時,梁樂朝著上方端坐的兩位示意,告知眾人書院與科舉并不相同:“桓學子,此乃誤比。二者如何可相提并論?誠然,法不可違,然法理不外乎人情。依桓學子所言,院規亦可為國法乎?” 桓東咬著牙,手指緊緊捏著扇子,骨節都有些泛白。 院規畢竟不是國法,這話他沒法作答。 梁樂抓住他沉默的間隙,趁著這人還未辯駁其他,緊道:“諸位談禮、論信、問法,可此間種種,還需心有道義。正如蕭先生所言,我等學子前來書院求學,是為守仁心,成君子,心系百姓。如今諸位拒于讓阮學子入學,豈非舍本逐末?” 一席話了,堂內一片沉默。 桓東等人臉色極差。 阮卓入學對他們來說并無什么影響,至多是來年鄉試多一個對手罷了。若是能不讓他入學,少一人接受夫子教導自然最好,但如今這樣的情形,卻實在是出人意料。 這番論辯,不僅沒能成功阻止阮卓入學,甚至還給他們烙下了個“不仁不義”的名頭,若是傳出去,想也知曉其他學子會如何議論這事。 桓東左手握拳,準備再就著院規說上幾句,卻見到對面始終坐著的阮卓起身。 因著尚非書院學子,阮卓并沒領到分發的衣衫,只能穿著自己帶的那身洗得泛白的衣裳。他身材瘦削,站在堂中如風中勁竹一般,任何困難磨難都無法使之屈服。 朝著兩位夫子作揖后,他面向眾人道:“諸君今日為阮某齊聚一堂,乃阮某之幸。阮某一心求學,望得夫子傳道授業,奈何坎坷頗多。只是入學雖遲,然救人之舉,阮某并無悔意?!?/br> 他邁開兩步,離桓東等人更近了些,讓他們能清楚聽見自己接下來的話:“諸君心有樊籠,囿于規矩,為之畫地為牢,與阮某無關。只是諸君如此言論,夸夸而談,便以為己身大公無私,實在可笑。如若白陽書院所教出來的學子皆如爾等一般,不仁不義,做偽君子,阮某亦不愿與諸君同流!” 他的聲音抑揚頓挫,言辭有力。尤其最后一句,如驚濤拍岸,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說完,他不再多留,朝著梁樂幾人道謝,便準備回屋舍中收拾包袱下山去。 他走至門邊,卻聽到后方傳來一道聲音,尾調極長,懶散得緊:“龔老,人不留下?” 話音剛落,龔夫子便出口道:“阮學子留步?!?/br> 阮卓駐足,回頭看了一眼。 他雖然說得激昂,但這法子也是梁樂昨夜所說。 ——阮兄,到了最后,若是龔夫子仍未出口挽留,我們便以退為進。 方才那番言論,既是因梁樂之提議,亦是他心中所想。二者匯于一處,他有感而發。 那夫子見此事已了,抄起桌上的酒壺,仰頭灌了一大口,闊步往外走。 路過梁樂與李軻之時偏頭看了他們一眼,也不知是否認出了與后者在書院門前有過一面之緣。他并未停留,揮著廣袖便離開了。 龔夫子亦有了定奪:“阮學子此事情有可原,但壞了院規,仍應小懲大誡。本月這多艱堂就交由阮學子打掃罷?!?/br> 他面容慈祥,看了阮卓一眼,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走出堂門跟上前頭那位夫子去了。 短暫的寂靜過后,潘仁第一個興奮起來:“阮兄!先生同意你入學了!” 阮卓怔愣一瞬,也是喜上心頭,終于有了一分年輕人的生氣:“是??!我們是同窗了!” 梁樂嚴肅了一整日,此時終于有了些笑意,她習慣性地看向李軻,想要與他分享一下喜悅,接著又想到昨夜,臉色泛紅,連忙挪開頭不再看他,轉而與潘仁他們搭話。 這邊喜不自勝,鬧成一團,另一邊的桓東等人個個面沉如水,臉色難看。 桓東知曉自己沒能辯贏對方,心中煩躁,不想再看這些人礙眼的欣喜,狠狠甩了甩袖子,扇骨擊上椅身,發出沉悶的響聲,卻又立刻隱在嘈雜的雀躍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