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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傍晚,夕陽影斜。 阿彩重新張開來如蜜坊的門板,將慈音與周玄赫二人送了出去。 蜜兒正扶著二叔回了屋子,湯藥已經熬好放在桌上。她自端來,與他舀了一勺送去嘴邊。 自打清明眼傷復發以來,明煜也早習慣了她如此照料,便就聽話喝下去數口,方聽她問起來,“二叔見了周大人,日后是如何打算的?” “先養好眼睛,再說?!?/br> “……”蜜兒聽他惜字如金,他如何打算,到底是不想與她說多??伤槐囟鄦栆材苤?,養好了眼睛,他便該有其他的去處了… ** 周玄赫一個大男人,不便與人家未出閣的小姐同車。便只好跟著林家的馬車一路小跑,方將慈音送去了林家府前。 慈音從馬車下來,卻見他已然一頭大汗。方笑了笑,“周大人隨著我一路做什么?林家的車夫自是知道路的?!?/br> “……”周玄赫咳咳喘喘,幾分不成聲,“方答應過的,得關照著小姐??刹荒艿÷??!?/br> 他說罷,又笑指了指林府后的方向,“內個,林閣老府上與周府也近,不過幾步路就到了。慈音小姐若有什么事兒,就讓人來通傳一聲。我隨叫隨到!” “多謝周大人?!贝纫糇耘c他福了一福,方道,“不早了,我便先進去了。周大人也請慢走?!?/br> 夕陽灑在慈音面上,那清冷線條忽地幾分柔美,小風拂過,又動起她額前幾絲幼發… 周玄赫看得癡癡的,還是巧璧提了句,“我們走了,周大人?!?/br> “嗐,小姐有禮了?!闭f罷,他與人一拜,方見那抹嬌弱的身影被丫鬟扶著跨入了高門中去… 巧璧扶著人往府中深處去,方幾分與小姐不平起來,“那般紈绔子弟,也不知道收斂,一身的酒氣兒,還盯著小姐看??珊??!?/br> “噓?!贝纫糇酝艘谎矍设?,眼神里幾分嚴厲,“今日的事情,且莫多說,多說無益。知道了么?” 巧璧這才想起,今日小姐是去見都督的,都督還在生的消息,眼下是天大的秘密,她忙垂眸認了錯?!靶〗阌柍?,巧璧謹記?!?/br> 行來芳馨閣,沿途芹泥雨潤,柳昏花瞑。林府亦是大宅,雖不及國公府中江南園林之景,卻也是碧樓羞花,松柏蒼翠,多有文人雅風。 慈音今日心情尚好,如今與兄長有了商定,團圓之日便就該不遠了… 入來芳馨閣,穿過一進庭院,尋著竹林小屋去。方行入抱廈,她卻忽覺幾分不對,今日屋中似是有人…那抹氣息熟悉,清冽的松柏味道之中帶著淡淡的龍涎香氣。 到底是陛下身邊伺候的人,香味兒也能沾染得幾分… 慈音起了警惕,轉入小偏堂,方見得明遠端坐在暖閣里。見她入來,明遠一雙眸色將她上下打量了兩遭,方笑著問道,“今日林小姐真是雅興兒,整整一下午都不在府上,是去了哪里?” 慈音定了定心,方與他福了一福,“有勞都督掛記,今日見得天兒好,去了西街上,尋小食吃?!?/br> “果真?”他眸色一轉,已然毫無笑意,換作幾分陰狠遲凝。 “都督不信,可以去問問林家車夫?!贝纫舸鸬玫?,自尋去同一片暖榻上,在他對面落座下來?!扒设?,將早幾日林jiejie拿來的明前龍井,與都督沏上一壺?!?/br> 巧璧依著吩咐退了下去。 明遠一雙目光落在慈音身上,未曾離開,見她那幾番言語動作,到底放下來幾分疑心,方才將懷中的檀木匣子取出來,送到小案上又推來她眼前。 “這對白玉鑲金的鐲兒,我見得喜歡。意頭也好。如意美滿,成雙成對。送給慈音你?!?/br> “多謝都督了?!贝纫糇越恿诉^來,緩緩翻開來盒蓋兒,見得里頭白玉通透,那金絲鑲嵌其中,巧奪天工。她卻很快又合上了那匣子,“都督相中的,果然是上品?!?/br> 她自不想與他多做計較,哥哥傷好之前,她所有的抗爭都是打草驚蛇。便就全數依著他作罷。 卻見得明遠緩緩朝她湊了過來,男子氣息洶涌,靠得近了,吹得她耳邊鬢發幾分繚亂…那番作亂之感,從耳邊傳入心里。那個清雋公子雖早不復存在,占有他身體的這個惡魔,卻依舊想要鉆入她心底… 慈音閉上眉眼,由得他在耳垂邊上逗弄… 絲絲酸癢,叫人難耐… 明遠得勢,借著情動,自又張狂了幾分,那耳尖薄如蟬翼,嫩如香荔。他不能自已,尋著那耳垂親吻去了她面頰上…卻見她已然合眼,似是不想理會,然那雙頰卻已然緋如晚霞。 他見得滿意幾許,勾著嘴角又湊去她耳邊。 “你放心,我們還未大婚,我不會動你…” “不過…我等不了太久了。我已經與母親說,再過一月,明家便會上門與林內閣提親?!?/br> 話畢,他繼續咬著她耳垂撕磨:“你該知道,我的心意…慈音…” “……”慈音緊閉著雙目,未曾打開。聽得他起身出了偏堂,兩行溫淚方從眼角滑落… 明遠今日春風得意,方行出來芳馨閣數步。禁衛軍小卒平川上來與他報,“都督,方才小姐是被那周侍郎送了回來?!?/br> “哪個周侍郎?”明遠背手箭步,行得快,聽得這名字,微微側面回來問平川。 “禮部的周玄赫,周侍郎。周閣老留下的獨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