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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樣看著那張卷子靜坐在龍椅上,不知過去多久,他突然握著那張卷子起身。 “您想認回他?”徐長咎追問。 李紹腳步不停,頭也不回,“他若真是朕的孩子,朕為何不能認回他?”他的語氣理所當然,狂熱和激動全部隱藏在那張平靜的面具下,心中卻迫切地想要知道他所有的消息。 想要知道他究竟是不是…… “四郎!” 久違的稱呼喊住了他的腳步。 李紹腳步一停,他偏頭看向底下,長長的冕旒遮掩了他的面容,卻藏不住他的驚訝。他和徐長咎從小一起長大,天下人都說徐長咎是他的左膀,但其實,在很久以前,他們情同手足。 只是這些年發生了太多的事,他也很久不曾聽他這樣稱呼他了。 他沉默了一會,“你想說什么?” 徐長咎看著他,語氣透著疲憊,“他不會接受你給予的那些東西,他根本不適合這個地方,她……也不會喜歡?!辈坏壤罱B發怒,他問他,“你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嗎?” 青行。 清醒…… 李紹長指一顫,呼吸變得急促了一些,他陰沉又平靜的臉上也終于有了一絲龜裂,他想讓他住口,卻聽到徐長咎低沉的聲音如影隨形,“她死之前,和我說,她這輩子活得太糊涂,若有來世,她要活得清醒一些?!?/br> “住口!”玉旒晃動的更加厲害了。 徐長咎看著那個憤怒的男人卻沒有一絲畏懼,他神色平靜看著他,看著這個從前的手足兄弟,如今的大魏天子,冷靜質問,“您已經錯了一回,難道還想再錯一回嗎?” “朕讓你住口,你沒聽到嗎!” 李紹突然從高處大步走了下來,寬大的衣擺拂落一地物什,長長的玉旒不住晃動,發出珠玉撞擊的沉悶聲,他一路走到徐長咎的面前,青筋暴起的手緊攥著他的衣領,指節咯咯作響,有種要把他挫骨揚灰的沖動,那張俊美的臉更是陰沉得可怕,下頜處筋rou微微跳動,像是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脾氣。 “徐長咎,你真當朕不敢動你?”他俯身低頭,一點點收緊自己的五指,看著徐長咎的目光凜冽,聲音鋒銳如刀。 窒息讓徐長咎的臉迅速漲紅,可他跪在地上,脊背依舊挺直,雙手垂落,沒有掙扎,也沒有求饒,就連看向李紹的目光也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時間一點點過去。 徐長咎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他的手向上伸了一些,似乎是想反抗,最后卻又垂落下來,原本平靜的雙目終是充了血,布滿紅血絲的眼球微微凸起,眼中光芒一點點散去,他目光渙散地看著幾近癲狂的李紹,慢慢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偌大的殿宇,心跳和呼吸變得格外清晰。 就在徐長咎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李紹看著雙目緊閉的徐長咎,長睫猛地一顫,他忽然松開了手。 李紹看著倒在地上痛苦喘息的徐長咎,又看向自己的五指,像是不敢置信輕輕皺了下眉,手中那張早就褶皺不堪的卷子掉在地上,他低頭,看著腳邊那張紙上寫的那個名字,仿佛從徐長咎的話語看到一個女人的面容,她姣美的臉上滿是淚水,全是悔恨。 李紹緊繃的身形忽然微微顫抖,他合上眼睛,努力壓制著,手指卻控制不住發抖,“……滾?!?/br> “李紹,不要讓我恨你?!毖矍暗褂吵瞿侨说拿婷埠徒踅^望的哭聲,他的怒吼夾雜著顫音,仿佛苦苦營造十多年的美夢被人揭露真相,道出不堪的現實,“給朕滾出去!” 第164章 徐長咎還倒在地上。 李紹剛才是真的想讓他死, 用的力道不輕,這會他都還有種瀕臨死亡的感覺,臉還很燙,脖子也很粗, 他手捂在那處, 喉結因為剛才的窒息感還在不住上下滑動,他從下而上看著眼前這個冕服加身的男人, 男人低著頭, 墨發披散在身后, 沒了平日的冷靜, 此時的他像一只失去一切惶惶無依的幼獸。 徐長咎和他一起長大,曾不止一次看到這樣的李紹。 從前, 他會安慰他。 如今,他的心中卻一片荒蕪。 他依舊把李紹當做他誓死效忠的君王,但這一切已與他們的情分無關,只因他還是大魏的天子, 是如今最能守護大魏的那個人。 菱花窗外的天一下子黑了, 最后一道逶迤的胭脂色也消失不見,徐長咎掙扎著起來,他彎腰, 俯身, 貼地, 大拜,然后起身, 一步步向宮門走去…… 沉重的腳步聲在這偌大的宮殿響起。 門被打開。 元德看著出現在身后的徐長咎,立刻回頭,見他腳步趔趄連忙扶了一把, 目光落在他脖子上那一圈紅痕,瞳孔猛地一縮,扶著他胳膊的手都微微晃動了一下,“王爺,您沒事吧?”他壓著嗓音詢問,又朝身后看去,昏暗的大殿中只有一個低著頭的男人,因為光線昏沉,只能瞧見一個輪廓。 他收回目光,壓著心中的驚懼,問徐長咎,“老奴讓人送您回去?” “不必?!?/br> 徐長咎擺手,他的臉還很紅,聲音也有些嘶啞,可他還是拂開了元德的攙扶,自己向前走,要邁向白玉階梯的時候,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宮殿,見男人依舊站于原處,輕輕抿了下唇,沒說什么,收回目光抬腳離開。 他一步步向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