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人……合照？

    相愛……相殺？

    夏懷星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喉結滾動。

    自己和楚云淵也沒表現出來什么吧？

    劇情怎么就……相愛相殺了呢？？

    “但是……”夏懷星說，“我和楚老師，還不是很熟?！?/br>
    “??？”陸恒冬迷茫了，“不熟？”

    “對?！?/br>
    “不熟……不熟和拍照有什么關系？”陸恒冬茫然摸摸頭，“就是拍兩張照片，不是真的要讓你們現在就相愛?！?/br>
    就像男女演員拍感情戲，不等于他們真的有感情。

    就像男女演員要拍某種戲，也不是要他們真刀實槍地上。

    陸恒冬又說：“哦，當然，當然也不是讓你們現在就要相殺的意思?！?/br>
    “你們下來之后，還是可以和諧共處，成為，好朋友的?！?/br>
    陸恒冬舉起雙手食指，把他們越并越攏，最后甚至靠在了一起。

    這手勢，看上去不像是“成為好朋友”，倒像是“成為好戀人”。

    總之，充滿了歧義。

    夏懷星：“……”

    陸恒冬：“而且，你們不是挺熟的嗎？剛才楚老師拍照的時候，你們互相看的表情就很好?！?/br>
    夏懷星：“……”

    “別墨跡了，直接選一個吧，想要相愛還是相殺?！标懞愣c了根煙，指點江山般一揮，“順便一提，我其實更傾向于——相愛?！?/br>
    ·

    夏懷星：“……”

    什么鬼??？！

    誰和楚云淵相愛??？！

    夏懷星扶額，說：“那老師，我要拍相殺?！?/br>
    “嗯?！标懞愣恢每煞?，抬頭看了一眼夏懷星背后的人，“那你呢？”

    糟了。

    夏懷星聽到陸恒冬這么問，暗道一聲糟糕。

    夏懷星和楚云淵出去吃飯喝水睡覺，一般都是聽自己的。

    現在也忘記了和楚云淵商量。

    但是如果他們真的不熟的話，多少都得和對方商量一句的。

    夏懷星也不敢回頭看楚云淵，只能暗自祈禱他不要亂講話。

    只聽楚云淵笑了笑。

    然后說——

    “我聽他的?！?/br>
    ·

    哦……

    噢……

    趙思夢和陳凌美站在門口，兩個臉上俱是一種，我嗑到了的表情。

    這倆玩意兒，拍相殺？

    沒事兒吧？

    夏懷星不敢隨便轉頭，眼睛轉來轉去。

    只聽楚云淵又是一聲笑，不緊不慢道：“我的意思是，無論是哪種，我都能駕馭——所以聽夏先生的就好?！?/br>
    陸恒冬拿煙的手抖了抖，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但是又說不出來。

    最后,陸恒冬只是點了點頭：“行，那就相殺吧——那我先給你們講講，這個照片，還得有點故事劇情，沒這個東西的話，和把你們兩個單人照直接拼起來，差異性不大?！?/br>
    夏懷星乖乖點了點頭。

    “你們現在這套衣服也挺像高中制服的，所以我們就安排點校園相殺劇情就行了?！标懞愣褵煀A在手指中間，一揚，指了指楚云淵，“你是個學霸，順便還得是個學生會會長，風云人物?！?/br>
    夏懷星面無表情——陸攝，你是做過背調嗎？這完全就是楚云淵這個人的真實情況??？

    陸恒冬用看了一眼夏懷星，說：“然后你呢，就是個學渣……也不對頭，算了，你也個學霸吧?！?/br>
    “你，和他，常年爭年級第一第二，誰都看不慣誰，明白這個意思了吧?！?/br>
    哇嗚。

    好棒棒。

    這不就是他們現在的狀態碼？

    簡直就是現實照進照片，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陸恒冬把戲講清楚了，便喊了兩個人過來布景。

    課桌椅都是現成的道具，黑板和窗戶安裝都不在話下，只是把剛才照明的白燈調了下色溫，變成橘色燈光。

    一共有六排課桌椅，夏懷星在靠窗第三排，而楚云淵坐在離他兩行距離的最后一排。

    陸恒冬讓夏懷星坐在課桌上，抬頭看最后一排收拾一疊卷子，或者是學生會文件的楚云淵。

    夏懷星坐在桌上，晃著自己細長的腿。

    為了補充氣氛，現場放了首五月天的《好好》。

    假窗戶外打過來的橘色燈光照亮夏懷星側臉，并為他的側臉疊上窗戶分隔的豎條陰影。

    “想要回到每個場景，撥慢每只表?！?/br>
    剎那之間，夏懷星恍惚覺得，好像時間倒轉，自己和楚云淵真的回到了過去學校的時候。

    是在他哥出去留學前。

    他哥確實是學生會會長，申請學校，準備雅思和英國高考，處理校務，還有很多額外的加分活動要參加。

    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

    有時候放學很久都不能離開教室。

    夏懷星就會買上一根烤腸，橫跨整個校園，跑到楚云淵的教室里面。

    夏懷星不會管教室里面是空蕩蕩或者零星有幾個人，

    他會大喇喇地跑到楚云淵座位前面坐下，小口吃烤腸，拿烤腸的味道饞楚云淵。

    饞得楚云淵忍無可忍，只能無可奈何地收拾東西。

    然后夏懷星如愿以償和楚云淵并肩下樓。

    楚云淵到小賣部給夏懷星買楚家夏家都明令禁止的零食，等他躲著吃完，一起坐楚家的車去舞蹈室練舞蹈。

    他真的很想念那個時候。

    夏懷星低頭，眼睛微微一松，他似乎聞到空氣中有烤腸的味道。

    但實際上，現場沒有什么過多的味道，只有陸恒冬咔嚓的聲音。

    陸恒冬快門狂按，按完又跑去電腦上面看預覽。

    “這照片絕了……”陸恒冬按著鍵盤上下鍵，忍不住贊嘆，然后又嘆了口氣，笑了起來，“不過就是，根本一點都不像相殺?！?/br>
    “小夏這眼神太溫柔了?！标懞愣痤^，補充，“像看情人?！?/br>
    ·

    像！看！情！人！

    胡！說！八！道！

    夏懷星連耳朵尖都紅起來了。

    他慌亂地看了一眼楚云淵，什么都沒看清楚，又把臉轉過來了。

    簡直就是個大寫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陳凌美簡直快把趙思夢的手都給掐腫了。

    夏懷星努力半天，只憋出一句：“我并沒有?！?/br>
    “嗯哼?！标懞愣恢每煞?。

    不管夏懷星有沒有，但是剛才他的片子他滿意，這就行了。

    夏懷星看著陸恒冬這種表情，咬了咬牙，道：“我會努力的！”

    夏懷星說會努力，那就是真的會努力。

    其實這個也不是很難，只要從剛才那種感覺里面跳出來就行了。

    但是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矯枉過正。

    夏懷星這下確實是“相殺”了，但完全不是什么年級第一第二之仇，說是殺父之仇，估計都有人信。

    陸恒冬拍了兩張，看了看成品，簡直哭笑不得。

    “怎么樣，陸攝？”夏懷星眼睛亮亮，追問，“夠相殺了嗎？”

    那確實是夠了。

    打個tag，都能做校園懸疑劇的海報了。

    說實話，雙人合照是很困難的，單人照只是人和鏡頭對話，但是雙人照是既要和對方對話，又要和鏡頭對話。

    夏懷星畢竟是愛豆不是麻豆，一時之間，要讓他掌握一些技巧是不太可能了。

    只能依靠真實的情感。

    而他們真實的情感……

    陸恒冬把照片滑到剛才那張，他特別滿意的照片上面。

    “要不?！标懞愣欀颊f，“還是相愛吧，這個你們把握得好一些?！?/br>
    ·

    夏懷星沒說什么，只是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

    他是感覺有點挫敗的。

    都到這個時候了，也不可能是覺得拍“相愛”不行了。

    只是覺得，為什么這么簡單的命題，為什么都拍不好？

    夏懷星看著溫和，其實還挺要強的，挫敗感幾乎是鋪天蓋地向他涌來。

    離他不遠的地方，楚云淵抬起眼皮，就能看見夏懷星的表情。

    楚云淵看了夏懷星幾秒，若有所思地低下頭。

    他隨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試卷，然后將自己的領結拉開一些。

    這個動作，讓他變得不那么像一個正經嚴肅的學霸。

    楚云淵把亂七八糟的白紙合成一摞，抬起頭看陸恒冬，溫和道：“我覺得，定好的相殺，那就還是按相殺來拍吧?！?/br>
    他的語氣雖然溫和，但是不容置疑。

    陸恒冬幾乎是下意識點頭。

    “但是陸攝?！背茰Y笑著，又說，“開拍之前，能不能讓我們，單獨，培養一下感情？”

    ·

    楚云淵都這么說了，幾個人對視一眼，便陸續退出了房間。

    陳凌美最后一個走，還細心地替兩個人關上了門。

    所有人都撤走，房間里面恢復安靜，只有《好好》的音樂還在流淌。

    夏懷星坐在桌子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聽到楚云淵那邊傳來一聲輕笑。

    夏懷星抬頭，看見楚云淵以一個放松的姿勢坐在椅子上，笑著說：“這次選秀，我會以第一名的位置出道?！?/br>
    “……”

    楚云淵這句話，像一把巨大的錘子，一把將攝影棚鑿穿。

    瞬間，校園的場景，攝影棚的場景都在他們身邊消失。

    他們仿佛站在舞臺兩端，即將為了top位廝殺。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激而發。

    “你爭啊?！毕膽研遣幻靼姿麨槭裁赐蝗贿@么說，卻微微仰起頭，“我會輸給你么？”

    楚云淵聽完這話，笑了一聲，站起來朝夏懷星走過來。

    夏懷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卻很還是把腰板挺直，認真看著楚云淵。

    下一刻，楚云淵手腕一轉，手中亮出一只亮晶晶的東西。

    夏懷星下意識往那邊一瞟——亮晶晶的東西里面，是他自己的眼睛。

    少年人的眼睛寫滿了清亮的不服氣。

    “就是現在這個眼神?！背茰Y道，“不是相殺，而是斗志?！?/br>
    是少年神采奕奕，永不服輸的表情。

    這種表情，不能用相殺，或者相愛來簡單說明。

    夏懷星似乎明白了什么，還是用那個眼神，轉頭看他哥。

    楚云淵看著夏懷星的眼睛，笑起來。

    “現在?！背茰Y問，“會了嗎？”

    夏懷星點點頭：“會了?！?/br>
    楚云淵鏡子一收，放回貼近胸口的口袋。

    這個眼神，不能用“相愛相殺”來說明，但是能用“楚云淵喜歡”來為這個眼神做出注解。

    楚云淵喜歡夏懷星。

    但是。

    現在，他們要開始偽裝對家。

    一起騙全世界。

    誰讓小朋友喜歡這種劇本呢。

    ·

    夏懷星深吸一口氣。

    坐在桌子上，腳踩在椅背上，雙手插在兜里，下巴微抬看向楚云淵。

    少年人的眼睛里，收斂著的是不服氣的光。

    楚云淵低頭收拾文件，眼睛含著并不顯山露水的笑意，不好說是不屑，還是縱容。

    這感覺，完全對了。

    陸恒冬拍了兩張，連連點頭。

    “再換一個姿勢?！标懞愣肓讼?，“小夏看我鏡頭，楚云淵看他，你對他有什么情緒，都可以表達出來?！?/br>
    這個方式也有點考人。

    夏懷星想了一下，看向鏡頭，表情是帶點拽，老子天下第一那種。

    楚云淵則是看著夏懷星，剛才的笑意非常明顯——分明是說，他并不討厭夏懷星這個對手，甚至能夠和他成為對手這件事情，都是相當開心的事情。

    “不錯，就是這樣?！标懞愣瑵M意得不能再滿意了，連連點頭。

    這一組姿勢都拍了十幾種，陸恒冬才過去看電腦上放大的預覽。

    這兩個人，真的是難得一見的帥氣，難得一見的表現力。

    這樣兩個人，只拍一組相殺，真的太可惜了。

    “我覺得我們還可以拍一組相愛，你們覺得呢？”陸恒冬再次提議。

    夏懷星：“……”

    這個人為什么就非要拍相愛呢？？？

    他和楚云淵哪兒相愛了？？？

    他們都快打起來了，看不出來嗎？！

    “真的，純粹就是為了藝術！為了美！”陸恒冬游說。

    夏懷星面無表情——今天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會和楚云淵拍相愛。

    陸恒冬：“拍一套相愛，然后我再給你追加十套舞臺照片，行不？”

    夏懷星：“……”

    陸恒冬的舞臺拍攝一拍難求，十套……夏懷星真的非常心動。

    天王老子來了都不會拍相愛的夏懷星抬起頭，看向楚云淵，眼睛里面帶著詢問。

    看到夏懷星的動作，剎那間。

    陸恒冬眼帶期盼地向楚云淵看過去。

    陳凌美與趙思夢雙手合十，哀求地向楚云淵看過去。

    所有人目光落在楚云淵身上。

    楚云淵卻只看向夏懷星，片刻后，笑起來：“我剛剛就說了?！?/br>
    “我都聽你的?！?/br>
    ·

    “那拍吧?！毕膽研屈c點頭，又確認，“但是，舞臺的十套必須是每人十套?！?/br>
    “放心，我不僅可以拍你們每人！我還可以拍你們雙人！”陸恒冬開心得快飛起來，快速跑去布光，更換場景。

    到處調整一番后，陸恒冬舉著單反過來，指揮夏懷星：“小夏你從桌子上面下來，趴在桌子上面，閉上眼睛?！?/br>
    夏懷星敬業地按照陸恒冬所說趴下，閉上了眼睛。

    這一瞬間，他其他的感覺放大了數倍，能夠清晰地聽到周圍的一切動靜。

    陸恒冬說：“楚云淵走過去，到小夏身邊?！?/br>
    楚云淵那側拉椅子，站起來，向他走近的腳步聲。

    那聲音由遠及近，停住的剎那，熟悉的衣服香味飄進夏懷星的鼻腔中。

    “坐在桌上，低頭看他?！标懞愣f，“然后……嗯，自由發揮我看看?！?/br>
    “好?！背茰Y說。

    然后，夏懷星感覺到，帶著熱量的指尖離他的眼睫越來越近，在距離他睫毛只有咫尺的地方停了下來。

    ……要，要干嘛？

    夏懷星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只手又得寸進尺地往前探了探，指尖抵觸住睫毛。

    夏懷星：“？？？”

    夏懷星剛準備爬起來，卻聽見一聲快門聲響。

    快門聲中，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居高臨下地傳來。

    “別動?！背茰Y低聲道。

    楚云淵的指尖貼住夏懷星的睫毛，把它輕輕往上一撩。

    “我們現在正在‘相愛’?！背茰Y聲音帶著笑意，“這，可是你說的?！?/br>
    ※※※※※※※※※※※※※※※※※※※※

    小夏同學會有什么反應捏。請聽下回分解。

    你們偽裝對家，就是這樣當著所有人的面摸摸眼睫毛嗎（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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