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知坐著庭前,搖晃手里的柳樹枝,神情很是低迷。 掌心綁了絲帕,上面繡著咒文,幽幽嘆了口氣。身后也是一聲嘆息,不過拖得很長,有些俏皮。 暮秋坐著他后面饒有興致地瞧著,不時發出一聲輕笑,又趕忙掩飾,實在欲蓋彌彰得很。 “你想笑就笑!” “哈哈哈哈哈!凰鐘成了女人!” 然后那幾天她就只能躺床上了。 因為凰荔的傀儡術效力還在,不一會就要抹脖子。暮遲只好把她綁床上了。 現世報??! “嘖嘖嘖!”幸災樂禍嗑瓜子中。 “你不要亂走?!?/br> 成懌站在不知身后扶額,能不能正經些。 那天一走出去不知就暈菜了,還是凰荔把他拎回來的。 不過那個時候凰荔臉色煞白煞白的,很是嚇人。 “嗯嗯?!?/br> 沒逃成。 “公子?!兵P旅站在那里看著我還帶著笑。 “啥事?” 他笑著晃晃手上的鏈條,好家伙!都用上玄鐵了。 佩戴整齊,鳳旅獎勵一樣摸摸我頭,眼神十分和藹可親。 “鳳旅啊,你們這是要干嘛?”憑什么成懌不用!就坐在那。那! 鳳旅面容突然平靜下來,顯得很是安全無害。 “這不是你cao心的,你只要好好待著,等到結束就行了?!?/br> 他又偏偏頭,摩挲一下手上扳指。 “不會太久?!?/br> 不知掙動了一下鏈條。 “你們是打算讓紅洲身敗名裂嗎?” 鳳旅微瞇起眼來,有些晦暗。 “你一直都不肯說的就是這件事吧?!?/br> 不知無意識地張開嘴。 “他們算盤打的真好,算準了你死也不會說出口??上О?,凰林?!?/br> 不知猛的一哆嗦,這個名字他不敢。 “你是不是傻??!凰鐘!” 猛的一記重拳就打過去,不知愣住不動。就擦著臉過去,即使這樣那帶起的風也擦的生疼。 嘭的一聲 成懌摔在地上,面容扭曲著。對著鳳旅大罵。 “你敢!” “歡喜?你怎么了?” 說完這句話,眼淚就掉下來。 不知一愣,呆呆摸向自己臉,一片濕潤。 “我哭了?” 鳳旅一拳打在墻上,很深很深。血滴滴冒出來,他低著頭靠在不在肩上,閉上眼睛。 濕意也攤開在不知肩上。 “你怎么能,怎么能!什么都不說呢!” 不知呆滯著臉,如同木塑一般,任由鳳旅捶打他。搖搖晃晃的,那冷淡無趣的表情和當初坐在高高上首的紅洲尊主一般無二。 “我怎么說,我能說嗎?大家要一起死嗎?” 不知說得很輕很輕,像是飄忽的幽靈,沒有一絲鮮活氣。 成懌感到一種徹骨的冰冷。 鳳旅狠狠大叫了一聲,扔下不知就走了,步履蹣跚著。 凰荔站在風口,風吹起衣袖,是種鮮艷的鵝黃色很是嬌嫩,偏偏凰荔面容白皙靜穆,有種奇異的慈悲無情。 這般鮮艷的顏色硬是穿出一種出塵冷漠。 她聽到腳步聲,有些凌亂。也不回頭。 “他怎么樣了?” “還好?!?/br> 凰荔聲音也輕。 “都讓你不要自討苦吃,他那個性格不會改的。改了也不是他?!?/br> 鳳旅笑了一聲。 “你倒是了解他?!?/br> “你不了解嗎?” 凰荔往回走,坐在案幾前,又開始煮茶。 旁邊一個小小的陶偶,搖搖晃晃的,滑稽可愛。 “你還沒解了暮秋的傀儡術?” 凰荔聞言停了一下,伸手彈了一下陶偶,笑了一聲。 “好玩?!?/br> “別過分了啊,暮秋沒做什么?!?/br> “再讓我玩一會?!?/br> 凰荔突然玩性大發,不斷搖擺著陶偶。 鳳旅瞥眼。 “水開了?!?/br> “??!”她猛的回頭,陶偶不再受力,搖晃著擺過案幾邊,啪的一聲。 摔碎了。 “啊噢!” 凰荔眼睛睜圓了。 鳳旅輕輕掀起衣擺坐下來,端起熱氣騰騰的茶吹了一口飲下。 眉頭壓住不挑。 “好了,解除了?!?/br> 凰荔可惜地看著陶偶。 白色垂幔層層疊疊籠住一方靜謐,不斷有掙扎聲踢蹬。 暮秋突然停下來,呼吸都輕緩了些。那封印法陣黯淡下來。 她慢慢念著咒語解開禁錮。坐起來。 伸手拂開垂幔,赤腳踏出去。 推開烏黑大門,極亮的陽光刺眼。不禁擋住自己眼睛,純黑的眸子宛若琉璃。 她輕呼一口氣,搖搖手扇扇風。偷著溜出來,余光瞥見暮遲冷臉走過小徑。 哥哥?還在這?凰荔不是和他不對付?怎么還留在紅洲呢? 暮遲依舊一身玄黑,膚色卻是極淡,眼里帶著疲憊卻還是一副冰冷模樣。 看著草木掩映的門洞,罕見地踟躕不前。 那屋檐下垂著一枚風鐸,泠泠作響。 他還是提腳踏進去。 沉悶的吱呀聲。 這地方雖然看起來隱蔽,卻是風景很好,一踏進就是陽光滿庭,紅花翠葉交相掩映,還有幾聲清脆的鶯語。 很是閑適。 暮遲面容卻是愈發嚴謹。 “祭司?!?/br> “哈!你來了?!?/br> 那聲音竟是清亮得讓人覺得心上一透。 語氣又是有趣。 “小暮遲,你來的正好!快來看看我澆的花,它們來的多好啊?!?/br> 暮秋心頭一震,耳朵轟鳴。手指抓不住門框,留下一道劃痕。 “嘖嘖嘖?!?/br> 那人背對著暮遲,一身紅衣如火,烏發未挽輕輕垂下。 右手握住一個大木勺潑著水,他前面一個盛著清水的木桶,映出不甚清楚面容。 “祭司,凰鐘他已經到了紅洲,凰荔把他囚禁了?!?/br> “哦哦,我知道呀。這很好,不會搗亂了?!?/br> “可是。暮秋她,被凰荔控制了,您……” 暮遲聲音澀得磨得耳疼。 “哦?!?/br> 那人還漫不經心的。 “你還想跟我討什么嗎?” 暮遲僵住。 “暮秋可是一個本就該死的人啊?!?/br> 暮秋頓住,什么叫本該死……還有這聲音…… “祭司!” 暮遲大聲叫了一聲,身體還是僵直的,挪動腳猶如有千斤重。 “生氣了?你忘了你是拿誰的命去換的?!?/br> 伸手掐斷花枝,艷紅花汁沾染白透指尖。他低下頭嗅了嗅,突然一聲輕笑。 他側過臉來,眼底流光瞬起,一笑如同天光乍亮。 暮秋死死捂住嘴,瞪大眼睛,硬忍住渾身的戰栗,嗚咽聲吞住。眼淚卻是流出來。 “你可是拿了凰鐘的命換了你meimei啊?!?/br> 暮秋狠狠咬住嘴邊的手。 暮遲瞬間頹喪,背影都看出無力。 “你提這些有什么意思,我有我的難處,有我應該擔起的責任?!?/br> “不不不?!?/br> 那人把花挑到鬢間,仔細看了看手指尖的花汁。 “有些事情不是懂得就能原諒的?!?/br> “你害了人。不管有多少理由都是自私自利的?!?/br> 暮秋透過門縫看向他們,紅衣翩翩艷麗如同煙霞,暮遲那玄色暗水波的錦衣,卻是如同披上鮮花的虛無鬼魂。 華麗空洞,蒼白得蕭瑟。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