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依唇角的弧度不變，依舊淺笑著看向他。那張臉，依然是那般美麗到讓人忘記呼吸，柔美勝過世界萬千芙蓉花色。

    花之裴心里徒然間傳來一陣刺痛感，論他先前已經做了多少心理建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她是一個騙子。

    可是這一切，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就好像開始決堤了。

    一切都開始不受控制，心里的防線潰不成軍。

    原本剛剛準備好的挖苦諷刺的話，好似一瞬間全部堵在了胸口。

    可他依然死死地盯著她，宛如在黑暗中的冷血動物，至死都不愿放過自己的獵物。

    千依依然溫柔淺笑，她就知道他不可能會那么快謝幕了。畢竟這個世界的天之驕子，本就是氣運加深，云知月也是如此。兩人誰也斗不過誰。

    不過以云知月的心思，肯定還有后招，不可能那么快把底牌全亮出來。

    花之裴對上那雙即使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依然是那般清澈動人的雙眸，心中不免苦笑了一下。

    他當初為什么會覺得她心思單純，就是被這雙極具欺詐性的眼睛給騙了。

    似乎無論在做什么，那雙眼睛永遠都是干凈的。

    救人也是，殺人也是。干凈地讓人心寒。

    千依緩緩對他俯了俯身，看也不看周遭的那兩具尸體一眼，唇畔的笑容一直都沒有放下來過。

    那只銀紅色的蝴蝶在她身邊飛過，千依發現，他好像看不到它?；蛟S說，只有她可以看見。

    因為她沒有看到他的瞳孔里，出現那一抹銀紅。

    “皇上要殺了千依嗎？”她抬眸淡淡地道。

    花之裴心里徒然一緊，隨后又忍不住怒道：她倒是迫不及待地想去死了！

    “你自是死千萬次，亦不足以平息寡人心頭之恨！”他雙目赤紅，眼神宛如寒冰般說出這一番話。

    心卻痛的好像被刀一寸寸地絞著，好像在不停地滴著血，又感覺到報復，不知道是在報復誰，又傷到了誰。

    千依垂眸沉吟了一會兒，隨即緩緩伸手抽出了發間的金簪。

    花之裴唇角的弧度愈發充滿諷刺，終于要露出真正的面目了嗎？刺殺他？他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成功……

    隨即那雙媚長的丹鳳眼徒然間瞠大，他看見，她突然將手里的金簪毫不猶豫地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鐺”地一聲，金簪落到了地上。

    花之裴眼神愈發紅了幾分，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夏千依，你以為你死了就那么算了嗎？寡人告訴你，若是你死了，寡人定抄了丞相府，讓府里三千余人為你陪葬！”

    他還沒加倍地報復回來！他還沒解自己的心頭之恨！她夏千依憑什么先死！他沒有允許她死之前她絕對不許死！

    他不準她死……

    千依被她抓住纖細脆弱的手腕，面容神情也顯得愈發嬌柔無依了起來，“那皇上欲如何？”

    “我欲如何？”花之裴神色有些扭曲，隨即愈發使了幾分狠勁把她拉向自己，發狠地吻上那張殷紅柔美的唇瓣，撕開她的衣服……

    千依無力地攀附著他的腰，隨后他將她壓向身后的榻上，周圍都是破碎的衣物，血色、還有尸體。

    他的身上還沾染著剛剛殺人時的血，如今好多都蹭到了她身上、衣服上。

    他帶給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瘋狂，如同永不停歇的海浪，如同狂風暴雨。

    他很暴怒，他如今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卻還是無法對她動手，只能把這一切的憤怒、壓抑和絕望都加倍施加在她身上。

    她不是有很多男人嗎？她不是說男人誰都可以嗎？那她倒是睜開眼睛看看，現在她身上的人是誰！

    到底是誰讓她最難忘，是云知月，還是他花之裴，亦或者是花輕淺？

    反正今晚她一輩子也別想忘！他要她深深地記住，他的溫度、他的感覺、他施加給她的一切……

    銀紅色的蝴蝶如同瘋了般拼命地揮動著翅膀，可是沒用……它不屬于這人間，除了她誰也看不到它。

    而她也早就無力看向他……

    秀兒和秋兒早就聞訊趕來，聽到里面傳來聲音，一聲聲，讓人感覺心痛又無依。

    可是里面的人卻仿佛沒有一點動容，持續著不曾停下。

    秀兒和秋兒泣不成聲，她們知道的。一切都完了……

    等一切聲音停歇，花之裴將她緊緊擁進懷里，柔軟的青絲垂落在她白皙無暇的身上，聲音有些嘶啞，“你愛過我嗎？”

    事到如今，他最想問她的，居然是這句話。

    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在乎這一點了，只要她回答是，哪怕是騙他，讓他自欺欺人也好，他……

    千依有些懶洋洋的模樣，軟軟地依偎在他的懷里，卻不言語，她有些乏了。

    花之裴沒有等來她的回答，心一陣陣地冷了下來，先是失去知覺，隨后越來越疼痛，整個身體都漸漸顫抖起來……

    他抓住她的肩膀，“你說??！寡人讓你回話！”

    千依抿了抿唇，卻依然不語。像是不想回答，又像是懶得回答。

    她不是很能說謊話嗎？她不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嗎？

    為什么就連騙騙他都不愿意？她對于他們之間……連敷衍都已經懶得理會了嗎？

    看著她開始漸漸地穿起衣服，動作依然優雅淡然地不可思議，仿佛剛剛是一場你情我愿的魚水之歡，而非他單方面的強迫……

    她是真的不在乎……

    就如同她所做的那般，為了達到她的目的，為了報復，她可以隨意地和任何人上床，毫無壓力地背叛所有人的感情。

    從一開始就是居心叵測，她從來沒有愛過自己，哪怕是一瞬間也沒有，她只是為了利用他，為了報復花氏一族，甚至是整個背棄蓮沼的國家……

    她的目的幾乎是已經達到了，一場場的腥風血雨過后，整個天下已經亂了，國破家亡、風雨飄零，朝堂上早就亂作一團，還有那個瘋子云知月坐鎮，局勢早就已經任誰都無法掌控……

    目的達到了，她自然就毫無留戀地想要離去了。

    她毫無留戀……

    包括整個相府，包括那些在外面因她而死的數也數不清的人。

    也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