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有點動心
我坐在店里,等著生意上門。 上午十點,終于有人拉開了冥品店的大門。 我舒了一口氣,暫時可以分散一下注意力,不然滿腦子都是小病魔。 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背著雙肩包走了進來。 青綠色的休閑襯衫配上一條做舊的牛仔褲,淺棕色的頭發把他的臉襯得更加白皙。 是郎峰! 他一看見我,就眸含笑意道:“今天是你看店?花叔沒來?” 我略微有些羞澀的點了點頭,道:“他今天有事?!?/br> 郎峰把包放在一邊,輕笑一聲,道:“你上高幾了?和雄性說話居然還會臉紅???” 咳……我喝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他笑的聲音更大了,水波一樣的眼睛彎成個月牙。 “你……”我的臉頰有些發燙,實在不知道應該怎么反擊他。 “好了,不逗你了。還沒有生意上門嗎?”他站起身來,隨手揉亂了我一頭長發。 看似不經意的動作,讓我覺得有些曖昧。 也許他把我當成了小meimei,但我的心里卻不知不覺的涌起一股暖流。 “還沒有……” 郎峰東看看西看看,幾乎把我爸的冥品店看了個遍,驚嘆了一聲:“我去,花叔真夠厲害,他弄的這些裝備,整個可以力壓殯儀館了,這可都是真家伙!” 環顧了一圈,他坐在我對面,緊緊的盯著我。 我端著水杯,被他盯得臉頰又開始發燙。 “小西,你怎么這么可愛,被人看一下臉也紅?”他笑道。 “好端端的,看我做什么?!蔽野涯抗獾拖?,不敢看他。 “當然是因為你好看我才看你的唄?!彼锲獾亩喝?。 “這個也好看!”我從柜臺里取出一本雜志就甩給他。 他簡單翻了幾頁,一臉的鄙視,“全是字???這有什么好看的,沒有男人裝嗎?” 我無語半晌,這家伙玩笑開得有點過分。 他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妥,尷尬的笑笑:“對不起啊,哥哥忘了你還是個高中生呢,哈哈…閑著也是閑著,對不對?” 閑著我也不尬聊! 再說這家伙一副壞壞的樣子,誰知道他有沒有對我心存不軌。 “又臉紅了!”他寵溺的對我笑著說道。 這家伙痞里痞氣的,卻讓我有些動心…… 可是我在最好的年紀里,已經過早凋謝。 手腕猛地刺痛。 呃…… “怎么了,小西?”郎峰聽見我叫,趕緊過來看。 他輕輕拉著我的手,仔細查看起來。 “手腕怎么紅了?是不是手鐲過敏了?” “沒事……”我下意識的把手抽回去。 他這才抬起頭,剛好我也抬頭,臉瞬間靠近。 他身上那種淡淡的溫熱氣息,讓我再次紅了臉。 這家伙仿佛看我看的呆了,竟沒有挪開腳步的意思。 就這么相持了有一分多鐘,直到一個精神萎靡,目光空洞的女人站在面前的時候,我們才被嚇了一大跳。 氣氛十分的尷尬。 “大姐你走路怎么沒聲?嚇死小爺了…”郎峰不滿的喃喃。 我趕緊走過去招呼客人,“您好,請問您是買東西還是體驗死亡館?” 女人穿了一身亞麻布料的民族風長衫,看上去眼神渙散,沒有一點精氣神,如果不是我看到了她的影子,還以為她是行尸走rou。 “我想死……”她呆若木雞,嘴巴一張一合的吐出這三個字來。 來我們這兒體驗死亡的十有八九是想死的,個個都好似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眼前這位大姐顯然也是。 “嗯”我點點頭,習以為常道:“那你是要體驗死亡館,請問您是團購,還是買體驗券呢?” 說著,我走進柜臺,準備給她做好登記。 她拿出手機,向我提供了訂單號。 郎峰見來了生意,也打開背包,開始準備工作。 我遞給大姐一張協議書,說:“一會兒我們會為您穿上壽衣,畫上死人妝,給您放進棺材里,例行遺體告別,一直到火化,你有一個小時左右的時候躺在棺材里思考人生,或者自己一個人靜靜呆一會兒。這里有一份協議書,您需要簽字。最后補充一句,這些都是假的,雖然死是最最簡單的一件事,但請珍愛生命?!?/br> 女人大筆一揮就簽了名字。 “兩個小時之后,心里醫生將為您解答問題?!蔽已a充了一句。 女人在更衣室里換好了衣服,就被送進了遺體美容室。 郎峰只戴了一層口罩,化妝的手法十分熟練。 “我不喜歡口紅?!迸寺f道。 郎峰將食指擋在嘴邊,“噓!尸體是不能發表意見的?!?/br> 我就躲在柜臺里偷偷的看著郎峰的一舉一動。 不經意間略略揚眉,他猛然對上我的目光。 他嘴角勾起一絲笑來,而我卻猛地低下頭,再也不敢往他的方向看去。 我打電話給我爸,讓他聯系心理醫生過來。 郎峰把“尸體”推出來。 女人那慘白的臉,配上左右各一個紅腮和一副猩紅的嘴唇,著實形成強大的視覺沖擊,把我嚇了一大跳。 “喏,這就是你死后唯一一次美麗的時刻,看看吧?!崩煞逡贿呎f,一邊舉著鏡子讓“尸體”看。 本來對生毫無欲望的女人一看見鏡子里的自己還是接受不了的愣了半天。 “好了,下面我們就該進行遺體告別了?!?/br> 說完,我給她擺了個請的手勢,讓她自己躺進棺材里。 哀樂和哭聲不絕于耳…… 在這種極度哀傷的氣氛里,“尸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嗚嗚的大哭起來。 半小時之后,她的情緒更加崩潰,開始嚎啕大哭,敲打棺材,“放我出去,我不想死!我要活著!” 我喉嚨一緊,打算給她開棺蓋。 郎峰拉住我的胳膊,搖了搖頭,“現在不能開,聽我的?!?/br> 我點了點頭,又乖乖回到柜臺里。 一個小時左右,棺材里沒了動靜。 “要不要看看?”我指著棺材,有些擔心。 郎峰笑笑,道:“再過十分鐘,就可以出鍋了?!?/br> 出鍋……他以為是在蒸包子呢…… 這么嚴肅的事情也能被他開個玩笑。 老爸打電話說心理醫生臨時有事,過不來了。 放下電話,我焦急的對郎峰說道。 郎峰輕笑一聲,“巧了,小爺就是學心理學的?!?/br> “真的?”我驚訝道。 “哥大學就是學心理學的,后來又考了法醫碩士學位?!彼Φ?。 似吊兒郎當的郎峰居然這么厲害,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是不是好崇拜哥哥?”他眉毛一挑,得意的問道。 “那好吧,你就去冒充心理醫生吧?!蔽业皖^從他眼前走開,避免與他的目光交匯。 “冒充?花小西你……” 等女尸從棺材里出來的時候,臉上的妝都花掉了,斑駁的妝面配上大塊的裸露皮膚,看起來更加詭異。 “怎么樣?還想死嗎?”我問道。 “我不想死,可是我非死不可!” 她那雙渾濁的眼睛突然對焦,牙齒漆黑一片,突然狠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