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子殿下可以先行代君上調兵?！?/br>
    姬慕清猝然停住腳步，回頭沉身說：“如果殿下不做呢？”段彥被問住了。他勾起一點嘴角，又道：“如今一切尚不明晰，最易讓人沖動行事。這便是對方想要的：君上被束縛在長華殿，而太子不動，那時逼宮便成了?！?/br>
    ***

    “主子，君上前面同意幾位朝廷重臣入長華殿共商大義，沒多久就生生被氣暈了過去?！币鼓坏痛?，莫羽悄悄帶著消息而歸，“現下君上頭疼得厲害，重臣也還在殿中候著，實在是見不了您?！?/br>
    蕭北辰回殿后便叫旁人全部遠離，也一直沒叫人點燈。這會書看不下去了，他就只能泡些茶喝，“罷了，囑咐薛總管讓父王務必把解毒的藥喝了?！?/br>
    莫羽見他一幅沒事人的樣子，還是沒忍住試探道：“主子，方才蘇姨來訪，可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

    “大多是事實，也沒法選擇不聽?！笔挶背娇嘈α寺?。過了許久，他又看著人開口道：“本殿知道你是隨母后進宮的，對她有同別人不一樣的感情，也正是因為如此，蘇姨才會找上你，希望你能支持這籌謀多年的大計?！?/br>
    莫羽頷首，語氣誠懇，“但屬下自始至終都只會忠于主子?！?/br>
    蕭北辰笑了笑，并不打算繼續言談這事。隨后，他望向緊閉的紗窗，發覺有人影晃動，便無奈問道：“姬將軍可入了宮？”

    “已在長華殿待了有些時辰了?！蹦痦樦囊暰€望去，也發現了有人竊聽，“似乎已經跟各位大臣達成了共識?！?/br>
    “本殿其實不喜歡他奮不顧身為本殿考慮，他總會傷著自己?！笔挶背骄従徛渥?，燃了一盞蓮花燈，“但本殿最后總是先妥協的那個?！?/br>
    火苗映在眸中留下光點，微弱而又聊以慰籍。

    “去把那東西端上來?！笔挶背焦戳斯创?，淡淡地道，“再去請姬將軍，說本殿現下……很想他?！?/br>
    姬慕清并未來得及見上蕭天澤的面，更準確的說，留在宮中的一干大臣氣暈他后就只能在殿中來回踱步，進出不得。

    接到蕭北辰的召見后，姬慕清猶豫了許久，最后還是決定赴約。

    他到東宮的時候就已經幾乎不見人煙，而清輝殿更是冷清，連宮燈都熄去了半數。推開主殿的門時，他正見蕭北辰坐在茶桌旁。

    桌上只有一盞孤燈，照不清蕭北辰的神色?！暗钕抡傥襾硎怯泻问?？”遲疑了許久，他還是決定先出聲問了。

    蕭北辰偏頭看了看他，直言道：“你要出征？”

    “本殿記得之前你答應過以后這種事會先同本殿商量?！奔角暹€沒回便又聽得了這話。他張了張口，抬首瞧見了對方眼中的落寞。

    他深呼出一口氣才走上前說：“那我現在跟你說，可以嗎？”

    “可以，坐下談吧?！笔挶背胶芸毂闳崧暬亓?。隨后，他見姬慕清略顯謹慎地落座在他對面，便視若無睹地推了推桌上的茶杯，“之前費了很多口舌吧，先潤潤嗓?！?/br>
    到了夜晚，姬慕清大多是不處理事務的，但眼前這杯卻是濃茶。他頓了頓，試探著看了對面幾眼，“讓殿下cao心了?！?/br>
    蕭北辰笑了笑，作勢要拿回那杯茶，但姬慕清還是先行端起，一飲而盡。隨后，姬慕清看著面前眉眼，隱隱發覺到從未有過的陌生感。

    “看著我做什么？”蕭北辰不慌不忙地迎上目光，又給他倒了杯茶，“那本殿就直接問了，怎么又突然做了決定？”

    姬慕清收回視線，沒什么情緒地道：“本來就是微臣的一個心愿?！?/br>
    “說實話?！笔挶背綄τ谒闹e言也沒有再委婉了。隨之，蕭北辰久等不到人回話，復認真地道：“姬陵景，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就算，就算我一生至此了卻，我都希望你能平安無事?！?/br>
    “什么了卻一生？”姬慕清猝然瞠大的雙眼中已現水色，“你明明知道我最聽不得這個的?！?/br>
    蕭北辰沒有安慰，而是逼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母后的身份?！?/br>
    “隱有猜測，并未完全證實?！奔角迤_頭，聲音微微顫抖。

    但蕭北辰似乎并未察覺到他上來的情緒，“我就說嘛，你肯定又瞞我了?！?/br>
    姬慕清：“我……”

    “蘇姨前面同我說了更多以前的事，她說母后是帶著我入宮的?！笔挶背接謸屃嗽?。

    “這能說明什么？君上同君后在入宮前本就已相愛，成婚前有了夫妻之實的確傷風敗俗，但那與你何干？”姬慕清轉過頭來。對于蘇姨來訪相勸，他不意外，但他還是不信蕭北辰會就這樣任人作惡。

    蕭北辰瞧著他眼角留下的淚，手指在桌下捏緊了衣袖，但最后還是忍下心繼續道：“她說母后確實用心良苦，初到王都就百般逢迎，設法獻媚討好。隨后的一生又被迫要笑臉相迎自己不愛的人，到最后身份敗露，被父王囚死在寢宮?！?/br>
    先前同姬懷遠一番言談后，姬慕清就知君后的死因多半不是傳言中的安詳病死，但真相為何他也沒問。不過就算如此，此時此刻蕭北辰也不能因今日的變故而失了判斷。

    他猛地站起，質問道：“你為何要聽信她的一面之詞！”

    “蘇姨隨母后最久，以往對于母后的描述我都是聽她的?！笔挶背揭舱玖似饋?，連帶著桌邊的茶碗摔碎在地上，“如果連她的言語都不能信，我還能聽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