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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過這家伙漠然的樣子,羞憤的樣子,狼狽的樣子,還未見過眼下這般,溫和站在她面前長身玉立俊美無雙的樣子。 姜眠握著燭,赤腳朝他走去,光線將沈執臉上的輪廓映得清晰。沈執比她高了大半個個頭,她竟得仰面才能看到他的臉了。 姜眠有些恍惚,又不太敢相信,為了證實這件事的真實感一般,姜眠抬手,摸了摸他的臉。 沈執竟還配合著微微低下了頭。 手摸到了一片溫熱,男人的側臉緊致光滑,姜眠抽回了手,嘴邊嘟囔了句什么。 大抵是氛圍在線,沈執輕笑了一聲。 姜眠的反應更劇烈了,惱羞成怒:“笑什么笑,不許笑!” 沈執還真就收了笑意,不再發出一絲聲響,眼神倒是專注的看著她的發頂。 太聽話了…… 姜眠臉上的惱意還未消,得以窺見幾分難為情,纖纖五指握成了拳,不輕不重的打在他胳膊處:“你膽子肥了,怎的還敢夜半來嚇我,謀殺親妻不成?” 沈執被那聲謀殺親妻這個說法說得臉頰發燙,他把頭抬起,將目光放置她身后的昏暗,不知如何向她解釋:“……不是故意的?!?/br> 他原先將踏入屋中那人一刀奪了命,而后發現自己的腿脫了禁錮一般,恢復了生機,像有一股力量依托他站起。 沈執后知后覺,是他的腿恢復了知覺。 明明是很渴盼的場面,直到那一刻到來,他卻十分淡定,連心中也無太大波動,只是內里突然抑制不住一般,很想的,即刻的,便把事情說與姜眠。 兩只腿太久未走過路,他走起路來幾次差些要摔下去,跌跌撞撞,廢了許久的功夫才來到了她床前。 等見姜眠還在睡,才恍然驚覺天還未明。 沈執滿腔的話盡數堵在喉間。 月色傾瀉,狹小的空間靜悄悄的。 姜眠在床上安安靜靜睡著,被褥只蓋到了胸前,沈執嘆了聲氣,將被褥拉至她脖頸,動作幅度不大,剛蓋好,便見她睡夢中不安分,又想把被子挪下。 分明未醒,卻滿臉寫著不悅。 倒像是他打破了她的安眠。 他只呆了小會兒的時間,未料到要走的時候,她反應如此之大。 姜眠想起自己剛才那一下。 “我沒將你砸疼吧……我做噩夢醒來,見有人影在床邊,被嚇著了……” 姜眠的話里亂得很,她因睡覺將發髻都拆了,此刻烏發散在腰間,眼尾還有因驚恐未散的潮紅,整個人纖瘦又無辜,剛才砸了那個枕頭過去,用的力度不輕。 “無事?!?/br> 沈執回想了方才,硬枕砸在身上的痛感微乎其微。 “那你覺得如何,能走得動嗎?”姜眠略有擔憂地向下望去,他掩藏在庫管下的腿修長筆直,那雙腿四個多月未用過,她擔心難以恢復到以前的狀態,說不準還要花許久復健,“剛恢復也不好多站著,你先坐下?” 沈執無奈,在她面前緩慢的走了兩圈,下身還好,上身不知是受什么折騰,松松垮垮,沈執頭微仰,不動聲色地攏好,又站回至她跟前,“尚可。先前能動之時有些艱難,現在好了許多。我待會再多練練,行動可與常人無異?!?/br> 沈執頓了一下,“你先將衣服穿上,再把你重要的東西都撿出來?!?/br> “這是要做什么?” 姜眠前一息還在為沈執雙腿恢復的速度所驚詫,措不及防聽見他下一句,不明所以。 “收拾收拾,我們離開?!鄙驁袒卮鹚?,目光格外沉穩。 姜眠愕然,“走?去哪?” “離開沈府?!?/br> 一個時辰后。 京城煙霧蒙蒙的昌坊街巷像一塊落了灰的畫紙,周遭的茶樓酒巷還未開張,而街道上已陸續迎來了賣早點的小販,蒸籠一掀開,熱騰騰的氣兒便爭先恐后冒出,裹挾著包子餅子等食物的香氣。 空氣冰冷冷的,來往的行人中有人打著哈欠,隨意哈出一口氣便能在空氣中迅速形成白霧。 一匹黑馬飛馳而來,踏踏的馬蹄聲驚得幾人一瞬間從瞌睡中清醒,定睛一看,奇了,這一大早,竟見著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女人同騎,也不知是要上哪去。 姜眠坐于馬上,死死的拽著沈執的衣裳。 不久前發生的事實在太多,她到現在還覺得恍惚。 從她去收拾東西,看到地上躺著個死人,再到之后沈執直接去馬廄拉來一匹馬,橫沖直撞一般,帶她在守衛昏昏欲睡且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殺出定北侯府的大門,至今讓她她產生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除此之外,還有些腿軟。 這個平日在她眼里沒有任何威脅性的男人,提劍駕馬,對前來阻撓他的人一路揮劍而下,鮮血飛濺之間,他一張臉上面無表情,眉眼冷如凝霜,將晨時的侯府攪得天翻地覆。 叫她窺見幾分此人黑化后的影子。 等沈汶得到消息而出,他們已經離開了沈府,駕著馬揚長而去。 此刻,姜眠生怕自己從馬背上摔下去,整個身子都依貼在沈執身上。 她是知道要離開,但沒想到是駕馬離開,沈執也不提醒她換身好上馬的衣裳,弄得她一路上悲憤欲死。 不知拐向了哪。 “吁——” 沈執拉住了馬繩,迫使它停下,她這才把埋下的腦袋抬起,怔愣愣看著眼前的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