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四十七 審訊至此,展峰終于提出了關乎案件細節的問題:“你選擇目標的順序是什么?” 陳浩山活動了一下胳膊,引起一陣嘩啦聲?!耙矝]有什么順序,就是誰離得近就先弄誰?!?/br> “用的什么殺人工具?” “一根鋼絲繩?!?/br> “采用這種工具的理由是什么?” “方便攜帶,比刀容易過安檢。只要把對方勒住,就不用擔心她大喊大叫。如果用刀子,萬一捅不死,后面的事情會很麻煩?!?/br> 陳浩山道出的作案細節與之前的調查完全吻合,展峰著重記錄后,讓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找到她們并不難,難的是該怎么下手。我記得殺第一個時,是在一條巷子里,當時黑燈瞎火,根本看不清誰跟誰。實在沒有辦法,我只能每天晚上蹲在一根電線桿后面等她回家,接連等了幾天,我就找到了規律。那女的喜歡穿高跟鞋,走路一敲一敲的,熟悉腳步聲后,我離老遠就能聽出來是她?!?/br> “頭幾天她回家時,身后都有人,不好動手。直到那天晚上,我只聽見她一個人的腳步聲,我知道,動手的最好時機終于來了。這次殺人,我做得很順利。人殺完后,我就用粉筆在墻上寫了‘0617’四個數字。我就是想讓警察發現標記,把它給報道出來??晌闯邢?,我字寫得太小,并沒有引起警方注意。我在那個城市待了一個星期,直到報紙上刊登了這則新聞,我才離開?!?/br> “0617,是什么意思?”展峰再度進行細節確定。 “1993年6月17日,這是莫汁的忌日。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用她們的命,祭奠死去的莫汁?!?/br> “第二個受害者,你是怎么得手的?” 陳浩山嘲諷地哼了一聲:“她就是個婊子,天天往家里帶男人,比第一個還好下手。我瞅準了機會,在樓道里勒死了她。這次我吸取上次的教訓,直接在她的尸體旁邊留下了數字。兩天后,當地電視臺就有了這起殺人案的報道,報紙上也發了消息?!?/br> 不等展峰追問,說得興起的陳浩山主動道:“到了第三起,我有些犯了難。那女孩天天坐公交車上下班,住的地方還是鬧市區,沒法下手。最后我只能在她上下班的路上想辦法。觀察她的路線,我覺得在一個叫炮樓站的地方下手最合適,可怎么引她下車,卻也讓我頭疼了好久。后來我想起一件事,當年在搶劫她們時,我從這個女孩身上拽了一張熒光掛卡,感覺她好像很在乎這個,當時要不是陳星好奇,我也不會非得奪人所愛?!?/br> “你是從哪里弄到這張卡的?”展峰有節奏地在桌上輕敲著指關節,以引起沉迷于回憶的陳浩山的注意。 “搶劫案后,警察當天就把我們抓獲了,被搶的東西,也被派出所扣押。由于熒光掛卡便宜,陳星又喜歡,我就跟警察撒了個謊,說這東西是我的。坐牢之前,返還個人物品時,這張掛卡連同我們的皮帶、掛件等小東西一起打包,交給了鄰居劉姨。出獄后我從劉姨那兒領了回去。為了拿到掛卡,我還悄悄回了一趟家。果不其然,這東西對她確實很重要,一勾一個準,她就這么死了?!?/br> “把她干掉后,我就地買了一張電話卡,跟弟弟通了個電話,問到了王叔的號碼。后來我把購買的三份《法制日報》郵寄給了他,跟他說了實情。王叔在電話里長吁短嘆,我能聽出來,他是真心不希望我再殺人了??墒乱阎链?,我自己做錯的事,我不想連累任何人,而我又做不到去死,因為我還有牽掛的人?!?/br> “我躲了起來,躲進了一個可以時刻看到弟弟的地方,為此,我不惜蓬頭垢面,不惜被誤解是精神病,狼狽得如一條喪家之犬!被你們抓到的時候,不得不說……是這十五年來我覺得最輕松的時候?!?/br> 陳浩山注視著展峰,臉上漸漸露出笑意。 “這一次,我會被判死刑吧?”他問展峰。 “整整三條人命,你說呢?”展峰用反問回答了他。 “應該的?!标惡粕洁?,“應該的……你說,我要是死了,能徹底贖清這輩子的罪孽嗎?” “我不知道?!闭狗寤卮鹚?,“我只知道,我的責任就是抓住你?!?/br> “那……你做得很好?!标惡粕骄従彽氐拖骂^。 審訊室里傳來一道輕輕的聲音:“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