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三十二 清晨,就在專案組準備動身去找車主聶意智時,鄧輝帶著另外一名警官急匆匆地趕到了賓館。 鄧輝摘下警帽,大口地喘著粗氣,一把抓住展峰的胳膊?!罢龟?!可算把你們堵到了!” “慢慢說,發生了什么事?” 鄧輝指著身邊與他年齡相仿的警官介紹道:“賈明杰,我倆都是紀天搶劫案的主辦偵查員,前幾天他在出差,昨晚剛回來。我倆來是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展隊能答應我們?!?/br> “有什么可以幫忙的盡管說?!?/br> 兩人相視一眼,最后由鄧輝開口說道:“我們……想請隗警官幫我們畫張像?!?/br> “是什么案子?” 鄧輝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獄偵卷宗遞給展峰。 見展峰開始翻閱案卷,鄧輝解釋道:“這是監獄轉來的獄偵線索,據紀天交代,他曾于1980年5月4日在羅湖市白鷺灣山腳下搶劫了一名行人,那時他只有14歲。我們猜測,他可能覺得自己作案時未滿16周歲不用被處罰,所以才把這起案件說了出來,可事實上,搶劫屬重罪,年滿14歲就達到了刑事責任年齡。時隔那么久,如果是一般的搶劫案,我們不會在意,可紀天說,對方反抗激烈,他用匕首捅了對方左腹好幾刀?!?/br> “羅湖市?”展峰猛地抬起頭,事發地點竟然是他的老家。 “對,紀天小時候曾被人拐賣到那里,因為是聾啞人,被人嫌棄,所以又被放了出來?!?/br> “我家就住在羅湖市,倒是方便幫忙查一下?!?/br> 鄧輝面露驚喜?!澳钦媸翘闪?。我們別的不擔心,就怕萬一被害人被捅死了,那這事可就鬧大了?!?/br> “可是在我的印象中,羅湖市公安局應該沒有類似的命案尚未偵破?!?/br> 鄧輝嘆息道:“我也知道!為了查清這條線索,我們還專門去過羅湖市,也沒有找到符合條件的案子。我跟明杰尋思,要么受害人被捅傷后沒有報案,要么就是他已死亡,只是尸體至今未被發現。我們也委托羅湖市公安局下發了一條線索協查通報,希望當年的被害人能配合我們公安機關調查??墒虑檫^去好多年了,一直沒有回應。我們就是擔心,會不會是發生了第二種情況?!?/br> 展峰思索片刻,問道:“有沒有第三種可能?” 鄧輝迷惑地看看展峰?!霸趺凑f?” “紀天會不會在說謊?” “這個我們也考慮過??伤堰^程描述得十分細致,包括被害人長什么樣,多大年紀,體貌特征之類的細節,多次詢問并不自相矛盾,不像是編的,我和明杰都認為,他絕對沒有說謊?!?/br> 展峰翻開卷宗看了一眼筆錄?!凹o天供述,他是在晚上10點獨自一人至白鷺灣實施搶劫,搶走現金400余元及一塊上海牌手表。1980年白鷺灣還沒有開發,交通不便,別說是在夜里,就算白天也沒幾個人,他怎么會一個人跑到那里去搶劫?” 鄧輝回憶說:“我們去提審紀天也問到了這個問題,他告訴我們說,他并沒有什么目的性,只是好幾天沒有吃飯,又剛好走到了那里,見迎面來個人就拿刀把對方給搶了?!?/br> “沒有路燈,又在深夜,他是怎么看清對方長相的?” 鄧輝一笑,搖頭道:“也是巧合,那個被害人身上有個手電筒,把人捅倒在地后,紀天曾用手電筒照過對方的臉?!?/br> 鄧輝說完,賈明杰又補充道:“展隊,你可能不知道,紀天對人的長相特別敏感,幾乎可以做到過目不忘。為這件事,我還專門去咨詢過醫生,醫生告訴我,很多人視覺喪失后,聽覺就會變得相當靈敏。他是個聾啞人,眼神卻非常好。據紀天自己說,他到現在還記得對方的模樣。你們沒來之前,我們對刑事相貌學也不了解,可昨天我聽鄧輝說了以后,才知道隗警官有這種本事。所以才想到請他幫個忙?!?/br> 對于兄弟單位的求助,展峰自然是不會推辭的,不過作為專案組組長的他,雖有行動的指揮權,但也不是他想怎樣就一定可以怎樣。按部里規定,專案工作的每個環節及進度,都要隨時向上級報備。今天的行程已在昨晚報給了內勤莫思琪,如果改變計劃,他還得履行一下程序。 展峰示意兩人坐下?!氨?,請二位容我打個電話?!?/br> 鄧輝卻好像曲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要拒絕,急忙說:“展隊,我知道你們公務在身,我們也不想給專案組添麻煩,你們昨天提審紀天時也發現了,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我擔心哪天他一個不小心就離開人世了,這事只怕就真成了無頭案。我們想著,趁他還有表達能力,先把被害人的畫像畫出來,有備無患嘛!說句不好聽的,如果當年被害人真被捅死,不管尸骨發現沒有,我們作為辦案民警,也必須要給死者個交代吧!” 展峰笑著安撫道:“鄧警官放心,畫像的事絕對沒有問題,我只是按規定給中心報個備而已?!?/br> 吃了定心丸的二人聞言喜出望外,連連道謝起來。 由于對紀天已提審過一次,所以鄧輝沒有提前跟監獄溝通。這么做,其實有一層深意在,他是想借著專案組調查他案的名義打紀天一個措手不及。然而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一行人剛辦完手續就接到通知,說紀天于昨晚被緊急送往醫院救治了,他的管教得知專案組又來提審,帶著一股子怨氣就朝著他們沖了過來。 鄧輝見狀,連忙擋在了他前面?!暗降自趺椿厥??” 管教氣急敗壞地說道:“你還問我?平時都好好的,自從你們提審以后,就出了這事?!?/br> 鄧輝察覺有疑點,連忙問道:“紀天是因為什么病住的院?” 管教定了定神,郁悶地道:“就在你們提審結束的第二天,他外出干活時,從倉庫里偷了把鐮刀,把右手的五根手指給斬斷了!” 鄧輝大驚失色?!霸趺磿鲞@種事?” 管教雙手一攤?!拔覀儶z警最怕你們辦案單位來提審。你們是當問的問,不當問的也問。問完了你們拍拍屁股走了,犯人一旦有情緒波動,倒霉的就是我們。我可是在監獄熬了十多年,累得跟老黃牛一樣,才換來一個‘全省優秀人民警察’,眼看就要評下來,這下倒好,獎狀沒等來,卻要面臨責任倒查。還好紀天只是把手指給切掉了,他萬一想不開,把自己給了結了,我這身衣服也就算穿到頭了!” 鄧輝連連道歉:“老兄,實在不好意思,我們確實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br> 管教絲毫不肯領情,把人往外頭推?!耙堑狼腹苡?,還要我們警察干嗎!算我倒霉,就這樣吧!” 見管教把人攆出來,作為搭檔的賈明杰上來安慰:“輝子,算了,你也別跟人家置氣,這事出在誰身上,都不可能心平氣和的?!?/br> 鄧輝義憤填膺地看看后面?!岸际峭?,我肯定理解他的心情。只不過我沒想到紀天這孫子能這么有牙口。為了不打手語居然自切手指。明杰??!我現在嚴重懷疑,紀天跟我們說了假話!” 賈明杰也是一愣,意識到了蹊蹺之處?!澳闶钦f……” 鄧輝寒著臉重重地點了點頭?!皼]錯,我看這個紀天當年可能真把對方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