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頁
顧曉池這樣等了一個下午,葛葦依然沒有出現。 周驪筠眼睜睜看著,顧曉池變得越來越沉默,她走過去,想給自己的愛徒打打氣:“曉池,你的畫賣的很好?!?/br> 顧曉池點點頭,勉強笑了一下。 顧曉池的畫,風格特別。也許是因為她從小長在山里的關系,這段時間又親眼看了很多的山、很多的云,所以筆觸平實,一點花架子也沒有,就那樣赤*裸*裸的表達著人與世界的關系。 破綻明顯,但動人的地方,也一樣的明顯。 周驪筠有一個朋友,也算國內油畫界泰斗級的人物了,對顧曉池給出了很高的評價:“這孩子的藝術性,像是從骨子里長出來的一樣自然,未來可期?!?/br> 來看展的人也都不瞎,顧曉池的畫都快被買完了。 有展館的工作人員來問顧曉池:“掛在進門右手邊的那幅,賣么?” 顧曉池猶豫。 工作人員說:“有意向的買家很有誠意,問了第三次了?!?/br> 顧曉池下定決心:“賣吧?!?/br> 韓菁走過來問她:“不是說那幅畫不賣么?” 那幅畫,其實是顧曉池穿越之前畫的。 那是她初到邶城的時候,看什么都是新鮮。高的樓,快的車,一切都是張揚而刺眼的,看的人眼暈。 顧曉池覺得這些都很好,卻很少有那種之前在家鄉山里的感覺,比如看春天拔節生長的一棵草,比如看夏夜屋檐落下的一滴雨。 不張揚,不刺眼,卻美的讓人心顫。 直到顧曉池在去一個波蘭版畫展的路上,坐著搖搖晃晃的公交車,拉著吊環,看到中心商圈的一棟摩天大樓上,貼著葛葦的一張巨幅海報。 那是顧曉池來到邶城以后,心第一次顫了一下。 她把葛葦的一張臉記在了心里,回宿舍后,還畫了一張葛葦的素描。 這次個展的時候,顧曉池想了想,把那張素描找出來,掛在了進門右手邊的那面墻上。 其實現在看來,這幅畫筆觸稚嫩,線條和明暗關系都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顧曉池沒覺得這幅畫能賣出去,她也不想賣。 掛在這里,是覺得這幅畫對自己有特殊意義。 追溯起來,顧曉池覺得自己心中的美學意識,是從這一刻開始覺醒的。 韓菁一進來就看到了那副畫,問顧曉池:“這不是那張面霜海報上的葛葦么?” 顧曉池點頭。 韓菁盯著那幅畫看了一會兒,問:“要是有人要買這幅畫,你賣么?” 顧曉池說:“不賣?!?/br> 所以韓菁這會兒走過來問她:“怎么又要賣了?” 顧曉池看著她笑了一下:“菁姐,說出來你別笑我?!?/br> 韓菁看著她。 顧曉池說:“總覺得這幅畫賣了,葦姐就能回來,讓我再好好畫一次她似的?!?/br> 韓菁的心里又是一抽。 她想了想,還是對顧曉池開口:“我覺得,要是再有師妹送你花啊什么的,你別光盯著花看,你也看看人家師妹的臉?!?/br> “說不定有你喜歡的類型呢?!?/br> 顧曉池靜靜看著她。 韓菁被她看的有點慌:“我真說不好葛葦還會不會回來?!?/br> 顧曉池還是看著她。 韓菁嘆了口氣:“好吧,我覺得葛葦可能不會回來了?!?/br> “如果她要回來的話,你的個展,她無論如何都不會錯過?!?/br> 顧曉池一愣。 她點點頭:“這樣啊?!币矝]再多說什么。 傍晚,顧曉池人生的第一個個展順利閉幕。 周驪筠帶她和齊笑一起去吃慶功宴。 同去的還有周驪筠很多書畫界的朋友。 有一位畫家說:“一周后,埃米爾會飛到國內找我談事,曉池如果有興趣,可以跟我一起?!?/br> 周驪筠一向溫潤平和的雙眼,這會兒都亮了亮。 埃米爾·瓦格納,德國當代最著名的表現主義畫家之一,如果能得他指點一二,顧曉池將會獲益匪淺。 周驪筠馬上替顧曉池答應下來:“曉池可以?!?/br> 顧曉池阻止了她:“周老師,一周后我私事,不在國內?!?/br> 又對想要引薦她的那位畫家說:“張教授,真不好意思?!?/br> 周驪筠看著顧曉池,顧曉池湊近她身邊,低聲說:“我有事要去一趟澳洲?!?/br> 澳洲,周驪筠知道那是葛葦去旅行的地方。 她點點頭,沒有再勸。 這頓飯吃的很愉快,桌上都是書畫圈內的人,聊起來,都很懂對方在說什么。 告別的時候,都有些戀戀不舍:“下次再聚?!?/br> 送完其他客人以后,顧曉池和齊笑跟著周驪筠,往周驪筠停車的方向走。 黑夜很靜。她們走了一陣,路過白天的展館,仿古的建筑,雕廊畫棟,給人一種時空穿越的感覺。 顧曉池跟在周驪筠身邊叫她:“周老師?!?/br> “嗯?” 她有點不好意思:“您會不會覺得我挺沒出息的?” 周驪筠反覺得她問得奇怪的樣子:“為什么?” 顧曉池說:“我為了私事,推掉了跟埃米爾·瓦格納見面的機會?!?/br> 無論葛葦是打算回來,還是再也不打算回來,她都想去一趟澳洲,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周驪筠笑了一下:“我反倒覺得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