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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兩個同樣敏感又倔強的人,好像同時賭上了這口氣。 雷雨夜過去的第二天一早,顧曉池悄悄起的很早。 把被子疊好收進衣柜的時候,看了一眼旁邊睡著的葛葦。 本來睡之前是縮在床的另一邊的,這會兒到了早上。卻睡成了四仰八叉的“大”字形。 臉縮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頭頂。 顧曉池想到自己會舍不得走。她以為會是因為,自己看到了葛葦的睡顏。 晶瑩的。剔透的。放松了所有防備的。 平時葛葦臉上的嫵媚笑意,有時候顧曉池覺得是骨子里的東西,有時候又覺得是戴的一層假笑面具,到了睡覺的時候,總歸終于消失不見了。 葛葦是屬于臉上有點rou的那種美女,睡覺的時候,臉會變得嘟嘟的,像個小孩子。 但生活畢竟不是偶像劇,顧曉池第二天早上起床,看到的并非葛葦水晶般的睡顏,而是只看到了一個毛茸茸的頭頂。 葛葦昨晚的睡相好像很差,頭發蓬亂,從被子里露出來,像鳥窩,還有兩撮毛像豎在頭頂上似的,像天線寶寶。 顧曉池沒想到自己只看到這么一個毛茸茸的頭頂,就已經舍不得走了。 她湊到床邊,手輕輕撐在床上,彎下腰。 她想去捏一下葛葦頭頂豎著的呆毛。雖然葛葦比她大了幾乎十歲,但她經常覺得,葛葦好可愛。 像小孩兒似的那種可愛。 顧曉池盯著葛葦毛茸茸的頭頂,看了很久,最后,到底還是沒伸手。 她直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出臥室,走到客廳里背起書包,頭也不回的走了。 沒摸葛葦的頭發,倒不是怕吵醒葛葦,而是怕只要觸到葛葦,哪怕只是一撮頭發,她就走不了了。 舍不得。 但她還是走了,背上書包,頭也不回的。 她覺得自己需要時間和空間,來把一些問題想清楚。 那時不過早上五點多,天都還只透著一點蒙蒙亮,邶城的深秋,已經很冷了,顧曉池走著走著,步子越來越慢,渾身好像凍僵了似的。 也可能不是因為凍的。也許她的心里,在暗暗留戀著什么。 走的這么慢,是要做什么呢?期待葛葦追出來么? 這不可能,葛葦昨天睡著的很晚,現在還在床上睡熟。顧曉池也是悄悄定了鬧鐘,一直把手機握在手里,才能這么早起來的。 況且,萬一兩人打上照面,顧曉池也真的不知該說些什么。她也是真心覺得,兩人需要各自靜靜。 “姑娘?!?/br> 有人叫她。 顧曉池抬起頭。 是那個臉圓圓的老板娘,在炸油餅,熱騰騰的油鍋變成了寒秋早上唯一的熱源,她有些吃驚的看著顧曉池。 “你怎么這么早?”老板娘問她。 顧曉池說:“有點事情?!?/br> 她書包里背著睡衣和長褲,毛巾和牙刷,無端端生出一種從此要浪跡天涯的感覺。 老板娘熱情招呼她:“早飯總歸是要吃的,吃了再去忙?!?/br> 顧曉池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 熱騰騰的油餅端上來,今早第一鍋炸的。熱騰騰的豆漿端上來,今天第一壺磨的。 顧曉池放下書包,拿起筷子,愣愣的開始吃。 咬下油餅的第一刻,她松了一口氣。 她能吃出油餅的味道,面粉混合著白糖,一絲恰到好處的甜。 像以前那樣,在過于傷心的時候身體開啟自我防御機制,讓她失去味覺的事情,沒有再發生。 顧曉池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好像要證明什么似的。 “姑娘,姑娘?!?/br> 顧曉池吃的投入,直到老板娘連叫了她兩聲,才回過神來。 她抬頭,愣愣的看著老板娘,目光平靜,就是腮幫子兩側都鼓鼓的,塞滿了沒來得及咽下的油餅,像只松鼠。 這會兒時間太早,老板娘還沒什么客人,就挺關注顧曉池。 她拿著抹布坐在顧曉池對面,看上去,急的像是要拿抹布擦一擦顧曉池一片混沌的腦子。 她問顧曉池:“你不燙???油餅剛起鍋的!” 顧曉池還是愣愣的。 反應了一會兒,眼淚一瞬間差點涌出眼眶。 用舌頭小心翼翼的舔著,才發現口腔黏膜都被燙破了。舌尖一碰,就一陣生疼。 可是剛才吃的時候,她卻一點沒覺得燙。直到老板娘說了,一股疼得不能忍的感覺,又沖的她想哭。 顧曉池強行讓自己,把眼淚憋了回去,混著嘴里的油餅,勉強吞下。 老板娘無奈的看著她:“有再急的事情,也要把飯先慢慢吃好啊?!?/br> 她說:“我們那一輩有句老話,叫催工不催食?!?/br> 顧曉池覺得油餅堵在喉嚨,有點咽不下去,又端起桌上的豆漿,咕嘟嘟一口干了。 這下老板娘徹底無奈了,直搖頭。 顧曉池真像特別趕時間似的,站起來結了帳,背上書包就要走。 老板娘叫住她:“那天那個特好看的姑娘呢?她跟你一起去辦事么?” “你要不要給她帶份早飯?” 顧曉池剛才被燙出來的眼淚,好不容易憋回去的,這會兒差點又涌了出來。 老板娘問的是葛葦。 揭穿喬羽真面目的那天,葛葦、韓菁和顧曉池三人,曾到老板娘的店里吃過一頓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