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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子垂下來,臉上的表情,淡得像煙。 葛葦這樣失落么?顧曉池的心里,抽了一下。 喬羽挽著Ben走開了,一路上能聽到她對Ben的私語聲,還有輕靈的笑聲。 根本聽不清在說什么,但那絮絮的聲音,卻一直回蕩在顧曉池的耳邊。 顯然對葛葦也是這樣,因為顧曉池看到,葛葦煩躁的揮了揮手,在自己的耳邊。 見顧曉池看她,葛葦很快又把手放下了,問顧曉池:“去走走么?” 顧曉池想了想:“行吧?!?/br> 山莊地處郊區,地大得跟不要錢似的,有很廣袤一片林子。 顧曉池和葛葦一起走進去。 石階修得很完善。上午還陽光普照的天氣,此時陰了下來,走在樹林里,水氣重,更是像下著蒙蒙細雨一般。 顧曉池和葛葦,兩個人都是雙手插兜,一前一后走著,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普通朋友的距離。 石階上的青苔沾了水氣,變得很滑。葛葦的鞋子不好走穩,身子歪了一下。 走在前面的顧曉池,馬上停下腳步。 但沒轉身,也沒扶葛葦。 葛葦低聲說:“沒事,走吧?!?/br> 兩人繼續往前走。 一片小小的水塘。 葛葦走過去:“這是蘆葦嗎?” 忽然她說:“這不是我們兩的名字么?曉池,蘆葦?!?/br> 結果顧曉池遠遠看了看,說:“那是荻?!?/br> 葛葦:…… “差不多吧?!彼f。 忽然蹲下身子,撿了一個什么,又站起來,對著顧曉池晃了晃:“看”。 是一支短短的蠟筆,藍色的。 葛葦說:“不知是哪個小孩兒丟在這里的?!彼鋈粊砹伺d致,問顧曉池:“給我畫張畫像?” 顧曉池問:“現在?” 一時間空氣里有點沉默。不知兩人是不是都想起了上一次畫像。 是在美院的畫室。 地板上的石膏像,扔在一旁的裙子和內衣。窗外轟鳴的雷聲,躲在畫布里意外的擁抱。 都像歷歷在目。 葛葦輕咳了一聲:“這山莊在這么鳥不拉屎的地方,也沒啥其他玩的,打發時間嘛?!?/br> 她在水池邊坐下。 顧曉池默默看了她一陣,說:“沒有紙?!?/br> 葛葦想了想,摸出口袋里的煙盒,把煙都抖出來,放回口袋里。 又把煙盒撕了,湊成一張小小的紙。 顧曉池走過去,從葛葦的手里接過煙盒和蠟筆。 很小心,連葛葦的指尖都沒有碰到。 顧曉池在水池邊,找了塊尖銳些的濕透,磨了磨蠟筆,把筆頭磨得尖一些。 她告訴葛葦:“可能要花一點時間?!?/br> 葛葦說:“沒事啊,反正閑出屁了?!?/br> 她望著水面,像在發呆。 顧曉池說:“你別駝背?!?/br> 葛葦自嘲的笑了一下:“大畫家要求還挺高?!毕肓讼?,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煙,問顧曉池:“能抽煙么?” 顧曉池點點頭。 葛葦蹺著二郎腿坐在水池邊,把煙夾在指間,點了,抽了一口。 顧曉池的蠟筆,開始在紙殼煙盒上揮舞,發出摩擦的聲音。 葛葦又開始發呆了。 望著水面,神情怔怔的。煙夾在指間,只抽了一口以后就忘記了再抽。 一直燃著,直到。 “cao,好燙?!备鹑斀辛艘宦?,甩甩手,把煙頭熄了。 回過神來,才想起是在讓顧曉池給自己畫像:“不好意思,我動了?!?/br> “沒事?!鳖檿猿卣f:“我畫完了?!?/br> 她走近兩步,把煙盒遞給葛葦。 葛葦接過,低頭仔細看了一陣:“畫得挺好啊?!?/br> 一副藍色的上半身小像。寥寥不多的筆畫,勾勒出葛葦的側影,頭發垂下來,擋住小半張臉。 然后葛葦發現,顧曉池其實畫得很細。雖然臉被擋住了大半,顧曉池卻連睫毛都畫了。 難怪她剛才要削尖筆頭。 葛葦又盯著畫看了一會兒,問:“我發呆的時候這么哀怨么?” 顧曉池點頭:“是?!?/br> 葛葦撇撇嘴:“怨婦似的,都不像妖精本精了??磥砦乙院笠嘈π??!?/br> 她站起來沖顧曉池扯出一個笑容,故意拋了個媚眼,問:“傾倒眾生么?傾國傾城么?” 顧曉池淡淡笑了一下,沒答話。 葛葦把畫著自己小像的煙盒,塞回風衣口袋里,說:“走吧?!?/br> 兩人又一前一后,走出了林子。 還是隔著一人的距離。 普通朋友的距離。 ****** 沒想到剛一回山莊,就撞見了喬羽和Ben。 喬羽披著一張大大的浴巾,里面是一身泳衣。 這沒什么,因為山莊里有溫泉,很多客人都這么穿。 但顧曉池分明看到,葛葦移開了目光。 喬羽卻偏偏走到兩人的面前來,拉起葛葦的手。 顧曉池低著頭,能看到喬羽的大腿上,還冒著蒸騰的白氣,顯然才從溫泉里出來不久,手上也還掛著一點水珠。 她握著葛葦的手,水珠就沾到了葛葦的手上。 像什么人的眼淚。 喬羽問葛葦:“你去哪里玩了?” 她穿一件白色泳裝。復古款式,像上世紀30年代,教會學校的女學生,保守的四角褲,什么裝飾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