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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葦哈哈大笑:“您說的我跟扶貧大使似的?!?/br> “庸俗!”何苑晴氣得抬起拐杖,越過顧曉池去戳葛葦:“你缺錢呀?你窮得就只剩下錢了?!?/br> 顧曉池想起,何苑晴以前和葛葦,一起拍過一部宋朝戲。 看起來兩人還挺熟。 ****** 一頓飯吃完,葛葦都沒跟顧曉池說過一句話,也沒看顧曉池一眼。 吃完了往外走,葛葦陪著何苑晴走在前面,顧曉池拖在最后。 小平湊過來:“何老太太罵你沒?” 顧曉池搖頭:“沒有。吃完還給了我一顆薄荷糖?!?/br> 小平大驚:“那她挺喜歡你呀!你對她做什么了?” 顧曉池想了想:“好像就幫她燙了碗筷?” “這么容易就被收買?不應該呀?!毙∑接挚戳丝搭檿猿兀骸翱赡苓€是因為你長得好,小狼狗似的,又野又奶?!?/br> 眉峰很凌厲。黑白分明的眸子卻很安靜,想事情的時候垂下來,顯得有點可憐有點喪,讓人很想摸摸頭,幫她打打氣。 小平總結:“也許你這種長相,對年上女性特別有殺傷力?!?/br> 年上么…… 顧曉池望著葛葦的背影。 ****** 下午進村,路挺難走。車開了一半,下起大雨來,一路泥濘。 葛葦沒再跟顧曉池坐一起,坐到了韓菁旁邊。 少了那半邊耳機,顧曉池連輪胎壓著泥漿、滋水的聲音都能聽到。 整個世界,寂靜得空曠。 進了村,顧曉池幫著小平,把道具搬進教室。 所謂教室,不過是低矮的泥坯房,墻里面的稻草都能瞧見,用不起磚。 搖搖欲墜的,風大一點都能刮倒的那種。 屋頂漏雨,地上放了四五個生銹的碗,接著。豆大的雨水打在里面,丁零當啷的。 教室里黑板都沒有,全靠老師自帶。還有CD機,鈴鼓,沙錘,三角鐵。 攝像機已經架好了,責導和幾個攝像,站在教室最后排待機。 小平被韓菁叫去安排晚上住宿的事了。 顧曉池一個人站在屋檐下。 葛葦在教室里教孩子們唱歌: “我有一個美麗的愿望, 長大以后能播種太陽。 播種一個,一個就夠了, 會結出許多的許多的太陽?!?/br> 下面的孩子,臉有多臟,眼睛就有多亮。 望著葛葦,跟著她唱歌,全心的信賴。 葛葦的臉紅了,嘴里叨叨咕咕:“cao這歌詞誰寫的,種那么多太陽干什么,這不曬都曬死了……” 責導在后面叫她:“葦姐!” “對不起對不起?!备鹑敁]揮手:“那句臟話,播出的時候幫我消個音?!?/br> 顧曉池站在屋檐下,背靠著墻壁,聽得笑了起來。 瘦削的指間握著一支煙。 那天抽過葛葦的煙之后,就去便利店問:“有一種女士煙,薄荷味,很細,盒子是綠色的……” 買到了。 從那天開始,兜里一直揣著這樣一包煙。 也不抽,就揣著。 想起那個清晨,葛葦沐浴在晨光中看著她。她身上的味道還殘留在自己身上,嘴里卻在說:“不要告訴任何人?!?/br> 像這些曖昧又勾人的小動作。 不要告訴任何人。 顧曉池點了一根煙,抽了。人的適應能力其實挺快,沒有再咳嗽。 繚繞的煙霧,隔開了眼前的雨簾。 煙霧散開,雨滴又瞧得清楚了。從灰瓦的屋檐上落了下來,淋的人心濕漉漉的。 很沉。 也許心里面裝了一個人之后,都會變得這么沉。 顧曉池沉默的抽著煙、看著雨,聽到教室里葛葦的聲音響起:“要不我換一首歌教你們唱?” 孩子們聲音天真:“好?!?/br> 一陣沉默。應該是葛葦在思索。 顧曉池點了第二支煙,靜靜等待著。 眼前的雨更大了。 一陣歌聲響起: “我懷念有一年的夏天, 一場大雨把你留在我身邊。 我看著你那被淋濕的臉, 還有一片樹葉貼在頭發上面……” 葛葦勾人的聲音,好像被這陣大雨淋得軟了,化成了一塊綢子、一縷煙,在人心上繞啊繞的。 顧曉池抽一口煙,望著不遠處的樹。 正值寒冬,樹枝上光禿禿的。一陣風吹過,有些蕭瑟。 小平走過來:“葦姐還在上課?” 顧曉池笑了一下:“教小孩談戀愛呢?!?/br> 小平站到顧曉池旁邊:“你往里站站,雨都濺你臉上了?!?/br> 顧曉池摸摸臉:“呃……是么?” 果然教室里,責導喊卡的聲音傳來:“葦姐,為什么選這首歌???立意不行吧?” 葛葦笑嘻嘻:“我還沒唱完呢!我選這首歌是有正當理由的?!?/br> 葛葦繼續唱: “那時我們被困在路邊, 世界不過是一個小小屋檐。 你說如果雨一直下到明天, 我們就廝守到永遠。 Rain,falling in my heart……” 葛葦問責導:“聽到沒!還有英文!寓教于樂,又契合今天的天氣,簡直太合適了!” 責導:…… 顧曉池手里的煙,不知道什么時候燒完了。她望著雨幕發愣,手指被燙得一縮,煙蒂丟在地上,踩滅了,撿起來丟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