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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顧曉池的呼吸聲越來越近,近到葛葦覺得,緊貼著她的臉。 葛葦受不了了,她認輸,睜開雙眼。 通過黑框眼鏡的平光鏡片,葛葦看到,顧曉池靜靜站著,雙手插在黑色工裝外套的兜里,還是那副神情,像孤僻的少女,又像冷峻的少年。 原來顧曉池從來沒有俯身靠近過。都是葛葦的錯覺。 葛葦在心里罵:果然閉著眼睛就是容易產生錯覺! 可能最近愛情戲演多了,她決定下一部接個動作戲,特颯一女的大殺四方那種。 離那些情情愛愛彎彎繞繞越遠越好。 顧曉池問:“走嗎?” 葛葦站了起來。二人沉默的往摩天輪的方向走。 夜晚的風很涼,兩人的手,各自插在自己外套的兜里,中間隔著一人的距離。 顧曉池低著頭,看地磚看得無比專注。 葛葦順著顧曉池的目光望去。 暖黃的燈光下,二人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顧曉池走快兩步,二人的影子就交疊在一起。拖慢兩步,二人的影子又分開。 顧曉池按自己的節奏,快快慢慢的走著。二人的影子好似時而交頭私語,時而各自沉默。 顧曉池看起來很喜歡這個游戲。 葛葦沒有揭穿她。 ****** 也許夜風太涼,二人走到摩天輪邊,竟然沒有排隊,直接被工作人員塞進了一個車廂。 車廂小小的。而與每次二人夜會的車廂,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座椅是一種廉價的粉紅色,像不入流的美甲,還彌散著之前乘客身上的氣味。攀爬的不太流暢,嘎吱嘎吱的,搖晃著,時而像遇到氣流的飛機,猛地顛簸一下。 葛葦有點慌。她不想坐那粉紅色的座椅,就站在窗邊,伸手緊緊捏著窗邊的護欄,罵了一句:“cao,這誰設計的,這么不科學?!?/br> 顧曉池看起來,倒比平時放松。這廉價的環境,比散發著高檔皮革氣息的奔馳,更接近她熟悉的環境。 顧曉池靠過去,站到葛葦身前,葛葦更慌了:“你干嘛?重心不平衡,這車廂不會掉下去吧?!?/br> 顧曉池說:“不會的?!?/br> 葛葦說:“你坐回去?!?/br> 顧曉池沒說話,卻也沒聽葛葦的話坐回去,就那樣直直的站在葛葦身前。 少女年輕,身體的溫度更高,二人的外套都敞著,拉鎖碰在一起,時而發出“咯吱”的交錯聲。顧曉池身上的溫度傳來,像一小陣一小陣的熱浪,灼燒著葛葦。 葛葦心跳得厲害,好像也不全是因為車廂顛簸的慌。顧曉池直直的看著她,葛葦的眼神躲不開,只好也看著顧曉池,第一次發現這女孩長得挺倔。 眉毛有眉峰,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冽的。鼻子的形狀是柔和的,嘴唇卻喜歡抿成一條線,嘴角形成倔強的弧度。 顧曉池平時沉默又客氣,看起來乖得可以隨便欺負,很容易讓人忽視,她骨子里有這樣倔強的成分。 顧曉池站得這樣近,葛葦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緊緊貼著玻璃窗,也顧不得那玻璃上都是前次乘客留下的指紋。 沒這玻璃窗擋著的話,葛葦估計就直接下腰出去了。但現在玻璃窗擋著,葛葦躲不開,只能眼看著顧曉池的臉越靠越近。 她身上不止洗衣粉的味道,還有淡淡的青草香。也許不是草,是山間的某種植物,有點香,又有點澀。 葛葦低聲罵了一句:“顧曉池,你有病???” 她也不知道顧曉池哪里有病。人家只不過站在她面前而已,也沒做什么。 葛葦就是覺得她有病。她莫名在顧曉池身上,感受到了一陣危險的氣息,像一只小獸與人對壘,不知受傷、不知疼,所以不會輕易退卻。 顧曉池說:“要不咱倆試試?!?/br> 葛葦氣笑了:“我就說你有病吧?!?/br> 有一種紙老虎,喜歡用笑來掩飾自己的慌張。葛葦就是典型的紙老虎,如她所說,出道到現在,緋聞層出不窮,也許全賴她長了這么張禍國殃民的臉。 她沒拍過ji*qing戲,沒談過戀愛。說來可笑,她連正兒八經被人追都沒有過。 富商那種打給你三千萬讓你陪吃陪喝□□的那種追不算。 葛葦在片場到處撩,年輕好看的都遭她毒手,嘴又毒,人又傲,跟朵帶刺的野玫瑰似的,她說追她的人排到肯尼亞,也挺有說服力,就她這臉這身材,追她的人排到南極都不稀奇。 大家都覺得自己不夠格。紛紛打起退堂鼓,葛葦樂得清凈。一清凈,就清凈到了三十。 被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生在面前逼的,心跳得跟跳跳糖似的。 葛葦沒想到自己這么沒出息,心想早知道多讓人追追了。 跟喝酒似的,酒量不都是練出來的么。 顧曉池湊得更近,伸手,攬住葛葦的腰。兩個人的重量,都靠葛葦緊貼在窗戶上的背脊支撐著。 葛葦剛覺得這造型怎么這么熟,顧曉池清瘦的手指,不知何時伸到了葛葦的棒球外套里,隔著羊絨衫,尋到葛葦的腰窩,輕點了一下。 Cao。葛葦又在心里罵了一句。這不是第一次見面時她對顧曉池做的動作么?小孩兒有樣學樣,學得挺快啊。 顧曉池問:“你是不是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葛葦沉默了一秒鐘,說:“我有個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