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后的滋潤日子 第186節
馮家在春狩最后一日提前離開了城外圍場,回到京城的當天,就把哭成個淚人的陸沅琪送回了陸家。 送他回去的下人當時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后來秦氏也沒讓人登門致歉或者安慰。 陸沅琪是真委屈壞了,在陸老夫人面前一連哭了好幾場,說她是偶然聽人說馮源因為連輸兩場,意志消沉,所以想去安慰他一番。哪里就知道走進去后會看見那樣的事? 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親眼目睹了那種事,且其中一個還是自己的未婚夫婿,腦子里一片混沌,下意識地就驚叫出聲。從而忘了那會子是在圍場的營帳里,而不是在高門大院里。 怎么就能怪罪到她頭上呢? 陸老夫人也是心疼她,但心疼的同時,陸老夫人也很清醒地知道,這親事是只能快,不能遲了! 從前兩家還算是平等的交易關系,現在主動權卻隱隱已經掌握在馮家手里——已經送去馮家的五萬兩銀子先不提,現在的陸沅琪除了嫁給馮源,還有什么好人家敢要呢? 雖陸沅琪是陸老夫人的獨女,陸老夫人也有那個能力照顧她一輩子。 但若是家里多了個嫁不出去的女兒,陸家人在商場上就要成為一個笑話,且未來還有陸家的第三代呢,家里多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奶奶,孫輩們說親也會成為老大難。 陸老夫人當機立斷,一面安撫陸沅琪,一面讓人準備了禮物,送去馮家。 要不顧茵前頭私下里說陸老夫人和秦氏看著像一樣的人呢? 這種沒面子的活計,陸老夫人沒有自己去做,而是讓兒媳婦陸夫人出馬。 陸夫人沒辦法,只能厚著臉皮帶著陸老夫人準備的厚禮,登了馮家的門。 那些價值千兩的厚禮是一方面,陸老夫人還借著兒媳婦的口轉達了另一件事,他們陸家愿意給陸沅琪的嫁妝加碼,再多給十萬兩。 秦氏其實沒準備悔婚,營地的那事兒她雖然氣惱陸沅琪將事情鬧大,但若是悔婚,不得把前頭陸家送來的那五萬兩退還回去么? 那筆銀錢早已經讓她分成兩份,一份給了馮貴妃,一份給了馮濤去經營望天樓。 知子莫若母,讓他們姐弟再把那筆銀錢吐出來是不可能的! 而若是秦氏動用馮家公中的錢貼補回去,那真的是傷筋動骨,非得變賣祖產了。 所以秦氏只是端著架子拿喬而已。 目的達成后,秦氏一面心里高興,一面同陸夫人道:“你家老太太實在客氣,沅淇和我家阿源定了親,那就是我親閨女。前頭那圍場的事兒是我家阿源的不對,回來后我就數落過他了,只是你也知道,我年紀大了身子差,在外奔波了一場就越發不行,這幾日都在家里病著?!?/br> 陸夫人看著秦氏紅光滿面的模樣,還能忍著惡心道:“您最是和善的,我們老太太心里都知道?!?/br> 后頭議論到婚期,陸夫人繼續轉達陸老夫人的意思,希望婚期提前,秦氏也沒有二話,和陸夫人商量著就把婚期定在四月底。 陸夫人把這消息帶回陸家,等陸夫人走后,陸沅琪哭的更兇了,質問陸老夫人道:“他家那般欺負人,我如今每每想到那營帳里的畫面都覺得惡心反胃,娘怎么還讓我提前嫁過去?” 陸老夫人哄了她好些天了,即便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她也有些沒耐心,只冷著臉道:“當初是你說要高嫁,改換咱家的門庭。我才給你出了那樣豐厚的嫁妝,如今怎么又要反口?再說男人風流點不是很正常?你大哥還有好幾個通房侍妾呢,何況人家國公爺。只是幸了個屋里的丫鬟而已?!?/br> 陸老夫人當權掌家數十年,她冷下臉后,陸沅琪也害怕,不敢大聲苦惱,只敢小聲囁喏道:“那也不能在那樣的場合,不能在我眼皮底下,那不是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嗎?” 陸老夫人就又放柔了語氣,勸她道:“你眼下還不是國公夫人呢,等你嫁過去了,那丫鬟妾室之流,還不是任你拿捏?而且別說當娘的不提點你,這種事有一就有二,那丫鬟成了魯國公的房中人,難保不會有別的想頭。那魯國公府已有了快長成的嫡長子,難不成你還想再出個庶次子?” 陸老夫人的話是在提點陸沅琪,讓她別忘了當初結這門親事的初衷——陸沅琪和馮源又不是什么兩情相悅的有情人,兩家純粹是一個要銀子,一個要個登高的機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 陸沅琪被陸老夫人說的愣住,“難怪娘還要把婚期提前……” 陸老夫人摸著他的頭,道:“我的兒,可算明白了為娘的苦心?!?/br> 于是四月底,馮家用著陸家的銀錢,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馮貴妃也順利出宮,成了這場婚禮的主婚人。 馮家可不如之前顧野辦生辰宴時那么講究,都沒給英國公府下帖子,只宴請了同自家交好的那些人家。 婚禮,同昏禮,是在黃昏時分舉行的。 馮貴妃主持完婚禮,時辰不早,如果當夜回宮,時間會非常匆忙,所以正元帝準許她在馮家留宿一夜。 一對新人入了洞房,馮貴妃和秦氏總算是能好好說上話了。 馮貴妃還是喋喋不休說著自己的苦處,雖說她現在手頭寬裕了,能驅使宮人了,但是也改變不了什么! 秦氏讓她別急,又道:“上回在圍場里聽了你說那些,回來后為娘苦想數日,倒是有了一點想頭?!?/br> 馮貴妃讓她快說,秦氏就接著道:“你看你大哥,前頭和那葛氏和離后,就好像變了個人。還曾對我發脾氣,大吼大叫,我和他說話,他也好像聽不見去。后頭么,就是發生了圍場春狩的那件事,那件事雖讓人看了笑話,但自打你大哥有了那丫鬟,脾氣就好了許多。也又和從前一般,聽我這當娘的說話了?!?/br> 那丫鬟名叫春杏,經過秦氏調教,還被秦氏放心安插在馮源身邊,那自然非比常人,長得美而不妖,而且溫柔小意,十分會討好人。 馮源一開始對她沒什么感情的,那次純粹是曠的久了,酒后亂性。 后頭被陸沅琪撞破,馮源羞惱,不等他遷怒到那春杏頭上,那春杏自己就和她請罪,說都是她的罪過,因為仰慕他久矣,這才做出了那等糊涂事。 馮源看她哭的梨花帶雨的,心里就更過意不去了——他素來酒量好,當時雖然醉酒,卻不是毫無意識。進了內室,上了床榻,他其實已經發覺眼前人并不是葛珠兒。 只是都到那會子了,他又不是什么柳下惠,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廢,順勢就把人收用了。 說到底還是他主導了那件荒唐事。 他自然沒有再怪罪春杏,還和秦氏通了氣兒,等著陸沅琪進門后就會把她抬成妾室。 陸沅琪進門前,那未來的準姨娘,現在的大丫鬟春杏就已經開始對馮源噓寒問暖了,還真把馮源給籠絡住了。 春杏且記得葛珠兒的前車之鑒呢,可不敢和秦氏對著來,在馮源面前從來只有幫著秦氏說話的。 馮源本就耳根子軟,一個秦氏就把他哄得團團轉,如今再多個帳中人,他比從前葛珠兒還在馮家時,還乖順了三分。 馮貴妃聽秦氏說到這里,蹙著眉頭道:“娘的意思是,讓我再為陛下添個新歡?” 秦氏點頭,“就是這么個意思?,F在娘娘這么被動,就是因為御前沒有咱們的自己人,咱們尋一個如春杏這般的人,把陛下給籠絡住,時不時幫著咱家說話,那自然是如虎添翼?!?/br> 事已至此,馮貴妃雖不情愿,也只能同意這辦法。 但很快她又愁上了,去哪兒尋這樣的人呢? 馮貴妃對正元帝和馮源都是有了解的,馮源那本就不是有主見的人,但正元帝不同,他要是真和馮源一樣,那這新朝的龍椅輪不到他來做。 所以要能把他迷住的人,那可得比春杏強不少。 秦氏思索了半晌,就道:“前頭咱家不是送過人進宮嗎?一個揚州來的、姓楚的清倌人,很會跳什么緞帶舞的,早先連陛下都夸過。她那樣姿色身段的可難再找?!?/br> 馮貴妃道:“娘莫不是忘了,之前陛下賞賜伎人,那楚曼容就讓女兒送到英國公府去了。當時還指望著她能迷倒武青意,后頭好像是去那食為天酒樓做工了,還幫著那酒樓搶了咱家好多生意?!?/br> “我自是記得的??赡浅菁葲]被收用,就還是清白身。陛下眼下不是同武家親近么,她應該也有機會再面圣,讓人去給她通個信兒,就說咱家會助她回宮。在食為天做工,和進宮當娘娘,傻子也會選吧?再說她當時瞞報出身入的宮,這把柄還捏在咱家手里呢,由不得她不從?!?/br> “這能行嗎?”馮貴妃猶疑道:“那楚曼容去了英國公府這般久了,連武青意的身都沒近得??梢娛菦]什么真本事的?!?/br> “那姓武的泥腿子沒有眼力見兒而已?!鼻厥虾咝σ宦?,“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放在眼前不知道享用,這種柳下惠能出一個,還能個個都是?就先幫她試試,我再使人去揚州尋摸幾個瘦馬,若她不成,再換一個便是?!?/br> 馮貴妃這才沒有多言,只說:“那就仰仗母親了?!?/br> ………… 顧茵這天是午后去的食為天,傍晚時分就該收工回府了。 不過還沒等她回去,顧野就來接人了。 顧茵還在算賬,就說讓他等一等。 顧野踮著腳伸手把柜臺上的賬本一合,說:“娘明天再算賬也是一樣嘛。今天家里可有事?!?/br> 還有兩個多月,顧茵就和要武青意完婚了。 婚禮的一切安排都已經提上了日程,今天是繡娘裁出喜服的日子。 她和武青意得回去試穿,不合身的地方得提前修改,而后也要定下喜服的花樣——這樣繡娘才來得及在兩個月里繡好兩身喜服。 顧茵就好笑道:“你咋比我還緊張呢?” 顧野挺著小胸脯道:“上次娘和叔成親我不在,這次我在,最近又閑散,可不得好好督促著?不只是督促著其他人,也督促著娘!” 顧野是了解顧茵這人的,她下廚的時候,再麻煩、再費工夫的步驟,她都很有耐心,并不會覺得繁難。但是其他的事情嘛,她就不這么愿意費心了。 顧茵被小崽子催的沒辦法,只得舉手投降,收拾柜臺上的東西跟他回府。 兩人剛走出食為天,就看到楚曼容從店附近的一個小巷子里出了來,她面色凝重,若有所思,和平常十分不一樣。 而且她前腳剛出來,后腳就有一個衣著比百姓光鮮不少的中年男子出了來,左右張望一下,確定附近沒人發現和尾隨,才和楚曼容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顧茵見了正覺得有些詫異,顧野拉著她的衣袖,又把她拉回酒樓,這才小聲開口道:“剛后面那個人我知道,是魯國公府的人?!?/br> 顧茵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顧野便又道:“早先我皇帝爹在行軍打仗的時候,不是收歸了許多不同方的軍隊嘛,所以當時就定下了規矩,各個將領麾下的人要在服侍上繡上不同的徽記,以作區分。新朝成立后,這規矩也被各家保存下來,像咱家的那些人,袖口上都會有一個小小的火焰紋徽記。馮家就招搖多了,那徽記大的隔半里地都能看見?!?/br> 顧茵不由在心底感嘆自家小崽子最近學的東西是真的多,又好笑道:“真有那么招搖?” 馮家來尋楚曼容,肯定是沒好事?;蛘哒f只要馮家人鬼鬼祟祟的,肯定就沒好事! 做壞事帶著自家徽記,那不是生怕人看不見嗎? 顧野狡黠地眨了眨眼,說:“最后一句是我夸張了些,確實沒有那么招搖,剛隔半條街我看不見那人衣服上帶沒帶徽記。所以……主要是認得他,之前馮鈺沒在宮里長住的時候,那管家來接送過馮鈺?!?/br> 母子正還要接著說話,懷著心事的楚曼容回到了酒樓,經過了他們,上了摟去。 而后也沒過多久,楚曼容又腳步急促地下了來,一口氣跑到顧茵面前,說:“東家還沒回就好,我有話要和你說?!?/br> 顧茵就讓她進到了柜臺里頭的酒架旁邊。 柜臺設置在靠樓梯的位置,和其他客人用餐的桌子頗有一段距離。再有酒架一擋,那自然更是沒人會注意到。 楚曼容既然主動找顧茵說事,那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地就把馮家的管家尋到了她,提出說想幫她回宮服侍正元帝的來龍去脈說了。 顧茵和顧野都十分驚訝,畢竟在兩人的認知里,楚曼容都是心氣極高的。 馮家現在是不比剛開國時風光了,可那對一般人來說那也是遙不可及的高枝兒,這樣的高枝說幫她回宮去當娘娘,楚曼容居然轉頭就把他們給賣了? 他們母子對視一眼,還沒吭聲,楚曼容就道:“我不瞞東家,我從前是那么想的。但我現在不想了,我現在日子好得很!” 剛來食為天的時候,楚曼容是真覺得苦啊,這輩子她就沒吃過這種苦! 可后頭她想法不知道怎么就變了,從前不論是在妓院,還是在宮里,吃穿用度固然都是好的,但她其實都不算是個人,只能算個供人取樂的玩意兒。 到了這邊,她賣的是自己的手藝和本事。 像如果遇到不規矩的、眼光色瞇瞇的客人,都不用她開口罵人,顧茵和周掌柜就讓人提著大棒子把人打出去了。 銀錢實打實的賺到手里,小院子都買好了,還買了兩個境遇和她幼時差不多,被親人發賣的小丫鬟伺候她。 而且自從當了話劇的女主角,她真是多了好多追求仰慕者,雖然還是男人多,但也有不少女子,笑稱她是“大狐仙”,三不五時給她送花送禮物的。 再沒人用打量玩物的眼神看她。 這人呢,腰桿子既然硬起來了,再讓她變成從前那樣的軟骨頭,就很難了。 而且馮家的為人也就那樣了,前頭讓她迷惑武青意不成,顯然就把她當成了棄子,她剛開始覺得當扯面師辛苦的時候還托人去帶過話,秦氏根本沒理會。 現在用到她了,就又不管她的意愿,捏著她的把柄威脅。 就這種人家,誰會放心和他們坐一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