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后的滋潤日子 第183節
從城外圍場回來后,顧野不用人提,很自覺地就把那床小被子抱走了。 顧茵這天從食為天回來,就看到王氏正和武重說著什么,兩人面色都有些沉凝。 顧茵便問起是不是顧野的生辰宴有什么不順利? 王氏搖頭道:“不是小野的事兒,是之前陛下放到咱家那兩個御醫,今天到了我和你爹跟前,說如今你爹身子大好了,日需要日常的調養就行,他們完成了任務,也該回宮去了?!?/br> 顧茵理解地微微頷首,“娘把爹照料得極好,府里還有老醫仙在,確實不需要兩位御醫一直待在宮外?!?/br> 人家御醫是吃皇糧的,雖然在宮中給皇家人看病,擔的風險更大,可既然端了這碗飯,那自然是奔著前程去的。而留在英國公府里,雖然武重和王氏都對他們禮遇有加,但肯定幫不了他們升遷。 既然武重身子已經無礙,人家不想再待,放他們離開就是。 王氏不是心窄的人,照理說并不會糾結這種小事。 顧茵正奇怪著,王氏又接著道:“我之前也沒覺得有啥,想著人本就是服侍陛下的,在咱家也待了那么久了,想回去就讓他們回去唄。然后他們下午就去收拾行李離開了,后頭我讓人去收拾他們之前住著的院子,從服侍他們的小廝嘴里知道了件事兒?!?/br> 兩個御醫沒從宮里帶人,服侍他們的小廝是英國公府的下人,自然就把兩位御醫前兩天去寺廟外頭給沈寒春請了平安脈,然后回來后就點燈熬油的寫書信聯系昔日同僚,轉頭就來提出要回宮。 這前后一連貫,誰還不明白呢? 王氏嘆了口氣道:“那姑娘也算和咱家有點淵源,從咱家送出去養病的,你說她在外頭有個好歹,且不提對咱家的名聲有沒有影響,就是想她年紀輕輕,讓人怪不落忍的?!?/br> 王氏對著小輩都心軟,沈寒春救過武重的性命,知道她快不行了,王氏難受也在情理之中。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非咱們能左右的?!鳖櫼饎裎康?。 到底不是有什么感情的人,王氏也收起了哀傷憂愁之色,“也是,就是前頭我想著給她一筆嫁妝,如今她那樣了,嫁妝什么的就先不提,留著銀錢讓她自己花銷,算是全了她救過你爹的恩情?!?/br> 顧茵復又頷首,“不過她身體病弱,身邊又只有咱家出去的幾個丫鬟,給大筆銀錢,恐會為她招致災難?!?/br> “還是你想的周到,那就不給現銀,前頭不是剛給咱家置辦下一份產業嘛,我就分一些給她,那鋪子常年有進項,算是給了她一個飯碗。等她真要不行了,那些鋪子咱們也別收回,就以她的名義捐出去,算是為她在下頭祈福?!?/br> 這件事便就此商量好,一家子還是為了顧野的生辰忙碌。 首先是生辰宴那日招待賓客的吃食,這一點上正元帝指了幾個御廚來幫忙,加上還有英國公府的廚子,實在不行也能請周掌柜過來搭把手,所以還算好解決。 顧茵就先讓御廚擬定菜單,然后讓自家素來負責采買的伙計跟著烈王府的下人一道去買,免得發生以次充好、或者做假賬騙錢的情況。 而后便是該擬定賓客名單了。 英國公府的一家子肯定是要去的,和英國公府相當的魯國公府那邊,顧茵一開始想著就只給馮鈺下了帖子。 但想到顧野之前說的,要在人前表現得小心謹慎一些,不能把自己的喜惡大模大樣展現出來,顧茵和顧野商量了一番,就還是把前頭那張帖子作廢,重新寫了一張邀請他們闔府上下的。 好在前頭春狩期間鬧出的風波還未平息,秦氏和馮源正是沒臉見人的時候,回的帖子上說秦氏身體還是不大好,馮源在病床前服侍久了,唯恐把病氣過了人,到時候只讓馮鈺作為全家代表,也算是合了顧野的心意。 這輕不得重不得的一家子處理好了,其他人就很簡單了。 顧野請教了正元帝,正元帝見他對魯國公府都能這般公道,就干脆讓他按品級來,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員都送帖子去。 帖子送出去后,都很快就收到了回帖。 這上頭其實也很有些東西,絕大部分官員自然都是闔府都來參宴的,來不了或者只能派一個代表過來的,除了一些真的是有特殊情況的,其余的大多都和魯國公府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要么是馮源昔日的同僚部下,要么就是和馮家有著姻親關系,糾葛匪淺的。 顧野當天晚上寫完了功課,就整理出了一份名單。 顧茵陪著他一道整理的,看他對著那份名單眉頭緊蹙,沉吟不語,就出聲道:“上頭的人家你心里有數,都是和咱家、和你都無甚交集的,平常心對待就好,不必煩擾?!?/br> 顧野捏著眉心“嗯”了一聲,又緩緩地開口道:“我從前還是想的太簡單了。前頭我只想著我和陸煦同是父皇的孩子,出身上是一樣的,我只要比他優秀,讓他信服于我,那獨一份的好東西,自然就是我的。今天才知道并非如此,原來暗處還有這么些人在和我較勁?!?/br> “暗處的不少,明處的更多呀?!鳖櫼鹭撠熣淼氖菚砀把绲馁e客名單,那份名單上的人可比不來的人多太多了,她指著上頭的道:“你看文官有文老太爺,李大學士……武將這邊有咱家,還有你叔那么些個舊部?!?/br> 顧野臉上的神情這才變得輕松了一些,“是啊,武將雖分兩派,文官卻以文老大人為首。說起來,還是多虧了娘。你說我咋這么走運呢,得了你這么漂亮又溫柔的娘,好吃好喝的管了我好幾年且不算,要沒有你,叔和文老大人知道我是哪個?” 顧野這話并不是單純的吹彩虹屁,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武青意是純臣,并不會參與到皇子派系的斗爭里,且英國公府也不可能再更進一步,參與其中只有弊端沒有好處。 若不是因為顧茵,正元帝看好誰,武青意肯定就幫誰,不會在眼下正元帝還沒立太子想頭的時候,就已經在幾個皇子里分出了親疏。 文老太爺更別提,還是因為有顧茵,老爺子算是從小看著顧野長大的。 也正是因為這份情誼,當初正元帝昭告天下認回顧野的同時,給他封王,在第一個御史跳出來提反對意見的時候,文老太爺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也就沒有其他人再敢跳出來,顧野才這般順利地成了烈王。 “且若是沒有娘,我一個流落在外的野孩子,也不會有那個資本上京來,更見不到宮里的大阿奶和皇帝爹。不知道還要在外頭多少年呢。你想想,若我好幾年后再回來,自己會變成什么樣的人先不提,就說陸煦,這小哭包現在除了粘人一點,也沒啥不好。但是被馮貴妃那樣的親娘、秦氏那樣的祖母,還有這么些暗中支持馮家的人教導著,攛掇著,那得變成什么模樣啊,我們兄弟兩個指不定得斗成烏眼雞,那也太不好了?!?/br> 顧茵不由笑起來,“好像還真是如此,我算是你這小崽子的外掛了。不過我覺得就算沒有我,你也能走回正路,只是比眼下辛苦一些?!?/br> 母子倆私下聊天的時候十分放松,有時候顧茵就會不注意地帶出一些現代的詞匯。 顧野都聽習慣了,所以并沒有追問外掛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又落到自己整理的那份名單上,小小的人兒笑起來,竟有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 “陸煦都沒想著和我這哥哥斗,這些人家卻要迫不及待開始站邊了,怎么也得給他們一些顏色瞧瞧?!?/br> 顧茵問他準備怎么辦,顧野先道:“娘放心,我不做什么害人的事?!比缓缶透降筋櫼鸲吋氄f起來。 半晌后,顧茵無奈地笑看他,“偏你促狹?!?/br> ………… 顧野生辰前一日,他宿在了擷芳殿。 第二日一大早,他起身,小路子等人先給他道喜。 在一疊聲的恭賀聲中,顧野恍惚有種自己在過六十大壽的錯覺。 他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金銀錁子,賞賜給了眾人。 后頭等他穿戴好了,陸煦也吧嗒吧嗒跑過來,說:“大哥生辰快樂!” 一邊說,這小東西一邊嘟著嘴往顧野面前湊。 顧野一手擋住他靠近的臉,忙問他這是在做什么? 陸煦就說:“我母妃每年生辰的時候,都讓我這樣親親她,這樣她就很高興了。我第一次和你過生辰,也給你一個親親!” 顧野正要說推辭的話,陸煦已經掙開了他的手,大辣辣的在他臉蛋上啵唧了一口。 得,這還推辭什么?他只能一邊和小路子要了帕子,擦臉上的口水,一邊和陸煦說謝謝。 陸煦特別大方,說不用謝,還說往后每年都可以給他這樣一個親親。 搞的顧野寒毛直豎,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兩人沒說多久的話,因顧野這日不用上課,但陸煦卻還得和往常一般去文華殿報到。 陸煦離開前還和他說:“大哥中午等我,我也要去你家?!?/br> “你和父皇說過沒有?” “說過的,父皇答應了!” 眼瞅著就要遲到,陸煦沒再和他歪纏,招呼著讓馮鈺等等他,趕緊去上課了。 后頭顧野就去了慈寧宮,王太后和周皇后,甚至正元帝都在等著他了。 上半日是他們一家團聚的日子,周皇后已經給他做了一頓朝食。 按著他們老家的傳統,壽星早上都要吃一碗長壽面,結合周皇后和顧茵打聽來的、顧野的喜好,她就親自下廚做了一碗肘子面。 那肘子是提前鹵好的,咸淡適中,并不肥膩。 因長壽面是一整根的,顧野就先把面條吸溜著吃完,再吃那醬肘子,很快就吃了個肚兒圓。 正元帝陪著他用過朝食,讓人送來他給準備的生辰禮,就還得回前頭去處理公務。 周皇后和王太后本就沒什么事,這樣特殊的日子自然都一直陪著他。 后頭眼看著到了中午,顧野就帶著陸煦出宮回了烈王府。 此時烈王府門口熱鬧非常,前來赴宴的賓客只是一遭,還有不少看熱鬧的平頭百姓。 京城的百姓一般都不是見識短淺的人,照理說達官貴人過生辰,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但稀罕就稀罕在,顧野生辰的時候不需要賓客送禮,只需要他們把本來準備送禮的東西折算成銀錢。 這送過來的真金白銀并不入烈王府的庫,而是全都在門口就捐進功德箱。 這功德箱自然是為了做功德用,或做京城修橋鋪路之用,或撫恤京郊困難的百姓,或者捐入善堂,撫養那些因為戰亂而流離失所的老弱婦孺……總之后續的使用也會公之于眾。 這對于百姓有利的大好事,百姓可不得過來看看? 烈王府的門口設了一個大箱子,大箱子旁邊是一個條案,王府的賬房先生就坐在條案邊上。 每逢賓客上門,捐出銀錢,賬房先生就會一邊記賬,一邊大聲唱到某某大人攜夫人與某某公子捐贈多少多少銀錢。 然后圍觀的百姓們就會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和鼓掌聲。 然后聽著聽著,有人就會發現不對勁,嘟囔道:“怎么這些個官員有些是拖家帶口,闔家都來的,有些卻只來了一人代表全家……甚至還有好些個愛在京中露臉的,都不來湊這個熱鬧?” 旁人就會道:“這你還要問?肯定是那些人家和烈王不對付唄!” “這不是吧,烈王是陛下嫡長子,雖說今日才七歲,但七歲就知道心疼百姓,兼濟天下。還有人和他不對付?” 旁人給他一個傻子的眼神,雖心中清楚,但也不好在人前細說皇家的紛爭糾葛。 其實那些前頭故意站隊的人家也有不少提前得到了消息,何嘗不想著描補呢? 但是回帖已經送過去了,他們再想后悔,顧野根本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只說早就擬定好了賓客名單,安排好了酒席和座次,臨時更改來不及了。 這些人家也是無奈,只能把賀禮準備得豐厚一些。 顧野是真促狹,后頭讓人還給所有賓客立了功德碑。 像闔府來赴宴的,開頭自然得寫是某某官員家,那種單獨來的,就只寫一個某某人。 單一個名字,不寫清家世背景,誰知道哪個是那個呢? 弄的那些人家面子和里子兩失! 這日熱鬧的生辰宴過后,顧野把沉甸甸的功德箱和賬冊都送給了正元帝。 搞這么大規模的慈善募捐,自然是正元帝點的頭。 說來也是愁人,他又不是前朝那種只知道一位享樂的皇帝,是想對百姓好的,但無奈想法多,手頭緊——前頭文二老爺收回來的那些欠,幾個月過去都用下去不少了。 前朝把百姓逼的太苦了,新朝正是要穩固民心的時候,苛捐雜稅能免就免,怎么也得等百姓日子慢慢變好了,才能充盈國庫。 所以顧野這想法提出來后,正元帝立馬同意了。 讓人一清點,顧野這生辰一口氣就收了好幾萬兩真金白銀。因為有很多人家,如文家或者武家那般,知道此番是用于慈善的募捐,所以給的格外多了一些,那千兩百兩的銀票都成摞了! 正元帝就問顧野,要不要私下里再補貼他一些,畢竟是大兒子認祖歸宗后第一個生辰呢,倒搞成了為朝廷分憂解難的慈善宴了,讓正元帝心里怪過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