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后的滋潤日子 第140節
小兒子馮濤前頭也清空了酒樓的一層,弄出了一個雅舍。 秦氏腆著老臉給交好的人家下了帖子,那些女眷賣她的人情,呼朋喚友去了。 但也就開業那天熱鬧了一日,后頭就沒什么人愿意去了。 馮濤又來歪纏,秦氏只能再寫書信詢問那些婦人的意見,問她們怎么不再過去了。 那些婦人都給她回了信,但信上卻都是顧左右而言他,這個說家里事情多,那個說身上不大好……說來說去,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這個,秦氏才沒一口回絕她。 后頭她又轉念想到,陳氏和英國公府的王氏碰過面,難保此行不讓人認出來。 但認出來也無所謂,左右是陳氏臉上無光。 而且她也不怕陳氏出丑而帶壞了自家的名聲,反正全京城都知道陳氏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就算真的鬧得難看,她還能推脫是陳氏自己想去的,和她這當婆婆的無關。左右虱子多了不怕咬,還是自家酒樓的生意更重要。 “那你去吧,去和鄭mama支上十兩銀子。這次可一定要探聽到得用的消息?!?/br> 陳氏點頭應了,心中酸澀地想到,過去她把秦氏敬若親母,所以不想說假話欺瞞她。 眼下卻是她隨便扯幾句謊,就哄得秦氏難得地對她和顏悅色。 從秦氏的院子離開后,陳氏去尋鄭mama。 鄭mama有單獨的院子,雖然在府中十分得臉,但她到底是下人,所以小院里并沒有其他丫鬟服侍。 陳氏暢通無阻的過去了。 鄭mama正和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在屋里說話。 那人是鄭mama的干兒子,同時也是魯國公府前院的一個小管事。 陳氏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鄭mama把一個小紙包遞到那小管事面前。 她的到來讓馮mama嚇了一跳,那小管事更是一下子把紙包塞進了袖子里。 “夫人怎么過來了?”鄭mama不悅地站起身。 陳氏解釋了幾句,鄭mama就拿了秦氏的對牌,去公中的賬房領了十兩銀子交給她。 等到鄭mama回去,她那干兒子還等在院子里。 “夫人瞧見了,干娘看……” 鄭mama嗤笑道:“夫人能頂什么事兒?別說她又沒聽到什么,就算知道了,又能翻出什么風浪來?這是老夫人交代的差事,辦好了,自然有你的好處?!?/br> 那小管事松了口氣,拱手道:“這是干娘提攜兒子,兒子銘記在心,一定把這差事辦的漂漂亮亮?!?/br> ………… 翌日晨間,歇過一日假的顧茵自然去食為天上工。 她和陳氏前后腳到了,這次她沒讓陳氏上樓,邀請陳氏去了后院的按摩部。 按摩部清幽又多廂房,兩人找了一間說話,同時顧茵讓人去接葛家老夫妻過來。 陳氏知道馬上就能見到父母,立刻就坐立不安的,時不時看向窗外,時不時又理一理鬢邊的碎發。 兩三刻鐘后,葛家老夫妻被接了過來。 顧茵都在外頭聽到宋石榴的聲音了,她站起身,走了兩步,卻發現陳氏還沒動。 她整個人都在打抖。 眨眼的工夫,宋石榴進來道:“太太,我把人給你接來了?!?/br> 顧茵招手喊她到一邊,對著她比了個噤聲的姿勢。 門外,葛大叔本來是快步走在葛大嬸前頭了,到了門口他反而不敢進去了。 葛大嬸說你怕個啥? 但她說話的聲音也帶著顫音。 葛大叔忙壓低聲音道:“囡囡面前,你可得給我留點面子?!?/br> 這說話的工夫陳氏也調整過來,迎了出去。 三個人終于見到了面。 葛大嬸不錯眼地將她從頭看到腳,恨不能把她每根頭發絲都看過一遍,一邊看,她一一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語無倫次道:“娘的囡囡,一點都沒變……不不,是比小時候更好看了。娘……娘給你做了你愛吃的炸糖餅,你吃一口好不好?” 前一天葛大嬸到了京城就做好了炸糖餅,當然后頭還沒見上,那糖餅就被他們分著吃了。眼下拿出來的,是這天早上剛炸不久的。 陳氏訥訥地應“好”,立刻接過油紙包,打開來吃了起來。 那糖餅呈金黃色,酥酥脆脆,中空內里的糖餡軟糯可口。 陳氏這些年也吃過不少珍饈美味,但不論哪一樣,都不能和這炸糖餅的味道相比。 熟悉的味道在口中彌漫,她啜泣道:“我記得有一年過年,娘給我炸了兩個,我非要拿到大龍面前顯擺,他把我兩個糖餅都搶了,害我哭了一整個年?!?/br> 葛大叔擦著眼睛道:“記得記得,爹也記得。那時候家里剛在碼頭上擺攤沒多久,那會兒生意也不好做,到了過年也沒銀錢給你置辦新衣裳,好的吃食,只能給你炸點糖餅吃。那是……那是你在家里過的最后一個年了?!?/br> 葛大嬸哽咽道:“要知道咱們要分開這么久,娘當年說什么都不讓你去碼頭上幫忙。怪我,怪我啊,沒看好你?!?/br> 葛大叔同樣老淚縱橫,“咱家囡囡長得這么好看,我早該知道的,我該早知道的!是我對不住你,囡囡?!?/br> 二老又是自責又是悔恨。 “爹,娘!”陳氏顫聲喚她們一聲,“不說那些了,咱們終究還是聚到一處了!” 一家三口終于回過神來,他們不是在做夢,而是真真切切地又團聚了! 他們抱在一處哭了起來。 顧茵和宋石榴在旁邊看著也跟著眼熱。 宋石榴帶著鼻音小聲道:“太太,我最愛吃你做的面條?!?/br> 沒頭沒腦的來了這么一句,顧茵有些沒反應過來。 宋石榴又接著道:“要是哪天我丟了,不記得太太了,太太給我做面條,我就知道了?!?/br> 顧茵又心酸又好笑,“你都多大了,還要靠吃食記住我?再說你丟啥丟,現在你可是咱家僅次于我娘的小管家?!?/br> 宋石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后頭顧茵讓陳氏和葛家夫妻進屋里說話,她自己則很有眼力見兒避開。 葛大嬸把她拉住了,擦著眼淚說:“傻孩子你回避什么?難不成你現在還把自己當外人?” 陳氏也跟著道:“是呀,夫人對我恩同再造。沒什么不能聽的?!?/br> 顧茵被他們邀請留下,當然后頭陳氏和葛家夫妻聚在一處也沒說什么不能告人的事情,還是嘮家常為主。 葛家老夫妻這些年的生活幾乎一成不變,三言兩語就能說完。 倒是陳氏,不,她如今也不需要再用曾經那雜耍班班主的姓氏了,從葛大嬸口中,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本來的大名——葛珠兒。 葛珠兒這些年的境遇十分曲折,她知道這些事若不說,父母雖不會逼著她,但不知道私下里要如何cao心,所以她事無巨細地都說了。 前頭聽她在雜耍班討生活,又在軍營里當廚娘,葛家二老心疼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但后頭聽她說和將軍情投意合,生下了聰慧的兒子。 二老臉上這才有了笑,欣慰地紅了眼睛。 “再后來,便是去年初陛下建立新朝,將軍因為戰功獲封魯國公?!?/br> 一口氣說到這里,陳氏停了嘴。 再說下去,若還不說謊,父母聽了肯定是要越發難受。 而葛大嬸并不知道這個,她試探著問道:“可是因為我們身份低微,所以相認的話會連累你,連累咱家乖孫?” 葛大叔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接口道:“你怎么這樣問?” 又對葛珠兒笑了笑,道:“能找回你,我和你娘便不敢再奢求旁的了。不相認也沒事,也別讓孩子知道有我們這樣一對外祖。你們都好好的,你偶爾能出來見我們一面,或者讓人給我們傳個口信,讓我和你娘知道你們的消息。這就很好了!” 葛大嬸也跟著點頭,說:“對,我就是這個意思?!?/br> 葛珠兒的心頭又是酸澀又是柔軟,她擦掉又不自覺淌下來的眼淚,再不見平時的柔弱模樣,而是目光堅定地道:“不,爹娘就是我的爹娘,我若不認你們,豈不是枉為人女?” 葛大嬸怕她賭咒發誓,忙把她的嘴掩住。 二老還要相勸,讓她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孩子的未來考慮。 這檔口,顧野領著馮鈺過來了。 馮鈺進了屋就給二老跪下了,方方正正地磕頭,朗聲道:“孫兒馮鈺見過外祖父、外祖母?!?/br> 葛家二老雖方才還說不讓孩子知道,但真到了這樣一個俊朗又乖巧的大孫子,還是愛他愛的不行,齊齊伸手把他扶起來。 但后頭他們又看到自己因為多年辛苦勞作,而滿是風霜的手,又齊齊把手縮回去。 馮鈺一手拉住他們一個,緊緊的,穩穩的,攥住了。 第94章 “好孩子, 真是個好孩子?!备鸫髬鹂粗T鈺移不開眼。 馮鈺就大大方方地坐到他們身邊,讓二老把他好一通瞧。 葛大叔在旁邊用眼神描繪著他的面容,喃喃道:“這眉眼像咱家囡囡, 但是整體輪廓應該是像他爹那邊?!?/br> 葛大嬸連連點頭, 這會兒才拍著腦子道:“頭一回見面,忘了給乖孫準備見面禮了?!?/br> 馮鈺立刻搖頭道:“能和外祖團聚, 就是孫兒收到最好的禮了?!?/br> 后頭葛大嬸又看到了旁邊的顧野,歉然道:“半年不見, 小野真是長大不少。這要是路上遇見了, 我肯定是認不出了?!?/br> 顧野立刻上前和他們行禮, 打招呼。 顧茵雖然早就離開了碼頭, 顧野也不怎么往碼頭去了,但逢年過節, 顧茵時不時都會帶顧野去走動一下。 所以葛家二老也算是一路看著他成長到現在的。 葛大嬸忙把他拉住,說:“咋還這么客氣,讓阿奶好好看看你?!?/br> 顧野就干脆坐到馮鈺身邊, 兩人一道坐在葛家二老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