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后的滋潤日子 第137節
他到底年紀小,雖還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自己的外祖,他還是紅了眼睛。 顧野坐在他旁邊,見狀也沒勸什么,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馮小公子可聽令堂提過從前的事?她可還有印象?” 馮鈺背過身擦了擦眼睛,這才道:“母親沒提過,只說在戰亂時和雙親失散,所以我沒有外家?!?/br> 說著他不由蹙了蹙眉,換以前他當然是可以直接回去問陳氏的,但是眼下陳氏被禁足,除了秦氏身邊的人送吃喝進去,旁人再不能和她相見的。 顧茵看他的臉色,也猜到了一些。 正好宋石榴進了來,走到顧茵和王氏身邊,小聲邀功道:“老太太和太太放心,奴婢已經訓完其他人了,他們不會出去亂說的,只會說馮小公子是追打咱家小少爺,然后讓咱家扣下了?!?/br> 王氏贊賞地看了宋石榴一眼,顧茵眼睛一亮,笑道:“好石榴,還得麻煩你跑一趟?!?/br> 宋石榴拍著胸脯道:“太太盡管吩咐?!?/br> 屋里其他人還不明所以,又聽顧茵接著道:“馮小公子欺人太甚,把我兒打成這樣,難道還想當成小孩玩鬧,善罷甘休?去請他家大人來,分辨分辨!” 宋石榴想了想,問:“魯國公應當和咱家將軍一樣,還在上值吧?奴婢晚點過去?” 顧茵給她個“你傻不傻”的眼神,“可就得在他回家之前,你趁早去,趁早回。記得氣憤一些,讓他們務必立刻來人,晚了馮小公子可要在咱家吃苦頭!” 宋石榴還是不大明白,但不明白也不要緊,反正聽太太的肯定沒錯,她連忙“哎”,立刻讓人套車,眨眼就出府去了。 “謝過夫人了?!瘪T鈺起身作揖。 馮源和武青意都不在家,魯國公府能主事兒的只剩下秦氏,她還在稱病,又極好面子。這種沒面子的活計,她自然也是讓不受她待見的兒媳婦來。 沒多會兒,武安下學回來了,他今日也下學的早,回到家正準備歇歇,讓顧茵捉了壯丁,讓他按著記憶里葛家老夫妻的模樣,繪出了畫像。 武安學畫的時間短,還沒受到當下追求意像神似,而不追求寫實的畫風影響,他不用毛筆,只用炭筆,畫出來的畫像更接近現代的素描像。 畫像畫完,陳氏也到了英國公府。 她實在赧然,流言傳出來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像是英國公府會做出來的事——她們母子和顧茵母子都打過交道,對他們印象都挺好。 后頭秦氏雖然說她那日在庵堂的時候,旁邊的中年婦人就是王氏。 可她祝告的時候,王氏也在虔誠閉目,口中念念有詞。 兩人同時進行的,王氏就算真有那本事,一心二用,把她的輕聲囈語一字不落地聽到耳朵里,也不像是那種人——她臨走時看自己的眼神,溫柔疼惜,像長輩看自家晚輩一樣。起碼秦氏從未這樣看過她。 聽說馮鈺把人家孩子打了,讓人扣下,陳氏越發無地自容,來了之后就先幫著馮鈺致歉,說自己管教不嚴。 但后頭他看著馮鈺在旁邊和顧野頭碰頭說話的模樣,又不像壞了的交情的,一時間也迷惑了。 顧茵讓人把門關上,道:“事出突然,權宜之計請了夫人過來。您先看看這畫像?!?/br> 素描像遞到陳氏面前,畫像上的夫妻都是五六十歲的年紀,滿臉風霜溝壑,慈眉善目的很。 這并不是陳氏印象中認識的人,但就是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囡囡?”顧茵試探著喊了她一聲。 第92章 陳氏正在定定地看著畫像出神, 聞言第一反應就應聲道:“嗯?怎么了?” 應完她和顧茵都微微愣住。 顧茵立刻道:“你小名叫這個對不對?” 陳氏閉了閉眼,努力回憶了一下,“好像是, 又好像不是。抱歉, 我實在有些記不住?!?/br> 囡囡是方言中普遍存在的對女孩的愛稱。 光這還不能證明什么,顧茵就接著道:“葛家叔嬸在碼頭最好的位置, 賣油餅面條那些……唔,他家還有個混不吝的侄子, 名叫葛大龍……” 恍然間, 陳氏腦海中出現一個片段。 熙攘喧鬧的碼頭上, 年幼的她幫著父母做事。 一個和她年紀相當的男孩子溜過來翻她家的錢匣子。 父母在旁邊忙著, 小小的她拉住了小男孩的手,氣呼呼地罵他:“你不許拿我家的銀錢!” 那男孩神氣活現地把她推倒在地, “什么你家我家的?阿奶說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所有東西都是我的!” 她坐在地上哭了起來,男孩心虛地溜走。 她娘趕緊過來把她抱起來, 溫聲說:“娘的好囡囡,這是怎么了?” 她抽抽噎噎地把之前的事情說了。 她娘把她好一通哄, 還連帶著埋怨她爹, “大龍好歹是男孩子, 欺負咱們囡囡算怎么回事?” 她爹也是一臉心疼, 又無奈道:“大龍被他奶養的驕縱, 但確實欺負囡囡不是回事兒, 等到收攤, 我就去找大龍他爹娘好好說說?!?/br> 陳氏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淚水漣漣:“說來慚愧, 這些年我對父母的印象越來越淺淡,記得的卻是有個叫‘大龍’的堂兄弟,打小就仗著力氣大,欺負我……” 碼頭,吃食攤子,和混不吝的堂兄弟都對上了,這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說著陳氏起身,朝著顧茵深深地福下去,“這次我承了夫人的情。他日不管夫人要我做什么,我都肝腦涂地,不敢有怨言?!?/br> 顧茵把她扶起來,“夫人不必這么客氣,就是不為你,為了葛家大叔大嬸,他們從前照顧過我,這也是我應該做的?!?/br> 陳氏背過身擦了眼睛,又問:“他們人在何處?我這便……” 說到這里,陳氏頓住,她雖然聽著是國公夫人的身份,但其實在府里一點實權也無,就算是現在知道葛家老夫妻應就是自己的父母,卻連個去接人的心腹都沒有。 更別說秦氏如今正在氣頭上,她這趟出來都是僥幸,回去后還得回自己住著的小院子禁足。 秦氏怕是也不愿意馮鈺有那么樣一個外家,不從中作梗就算不錯了,別說出力幫忙。 馮鈺就出聲道:“娘放心,這個我來想辦法,我去接外祖他們?!?/br> 這娘倆都在秦氏手底下討生活,都不容易的很,且馮鈺還是個十歲的孩子,顧茵就道:“你們別急,這事兒我來辦,把葛家叔嬸接過來不難。我娘有個手帕交,兒子開年要上京科考的,馬上就要動身過來。我們這就去信,讓他們把葛家叔嬸帶著一道來?!?/br> 陳氏越發赧然了,“這種事兒還得勞煩你家?!?/br> 顧茵說無礙,又拿了帕子給她拭了拭淚,沖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債多不壓身,反正既承了我的情,那就讓我好人做到底。我這好人也不白做……” 陳氏正等著聽她要什么報酬,顧茵又接著笑道:“葛大嬸燉的排骨別有風味,好些時候沒吃到了,這不得好好吃她一頓?” 陳氏跟著笑起來,進屋時眉間的愁緒一掃而空。 做戲做全套,后頭陳氏領著馮鈺出了英國公府,顧茵還跟出去,在門口鐵青著臉吩咐下人道:“都警醒些,再讓人打上門來,仔細了你們的皮!” 眾人諾諾稱是,沒多會兒武青意打馬回來了。 聽到她訓斥下人,他立刻從馬上下了來,威嚴的目光掃過眾人,詢問道:“發生何事?” 他帶兵多年,身上的威壓非常人可比,門房下人雖知道顧茵是做戲,卻還是被他看得直打抖。 顧茵拉了他一把,“進府去說?!?/br> 進了家門,顧茵就笑起來,“是有事兒,不過是好事兒!” 后頭她就把陳氏應就是葛家老夫妻走失的女兒的事兒說給他聽。 武青意臉上的神情這才松散下來,搖頭笑道:“我還當是有人欺負你了呢?!?/br> 王氏正在旁邊讓武安給許氏寫信。 分別半年,她和許氏時常通信。 且還不是一般用驛站的人送信,用的是武青意在軍中時豢養的飛鴿。 飛鴿傳書是時下最便捷的通訊方式,尤其那些飛鴿都是專人訓養,百里挑一的。一天就能飛上千里路。 武青意在寒山鎮上留了人,用來監督王家的表親,怕他們得到自家發達的消息后為非作歹。 后頭就讓鎮子上的舊部幫著通信,不止許氏和王氏,顧茵和徐廚子也用這個渠道。 年前就聽說許青川已在恩科試中考上了舉人,今年二月就要上京來參加會試了。 本來許氏還想著年都在路上過,提前上京,怕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這也意味著許青川在家溫書的時間要減少,畢竟換了個新環境,又是長途跋涉,對學子肯定有影響。 王氏讓她放寬心,說自家已經在京城站穩腳跟,保管給他們都安排好,他們母子只要在科考前過來就行。 從前寒山鎮雖然通水路,但舊朝的漕運讓權宦壟斷,乘船出行的費用頗高。 眼下新朝新氣象,雖然許多地方還是沿襲前朝舊制,但百姓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比從前好了不少。這乘船出行便是其中一樣。 走水路比陸路快得多,只要十天左右,他們便能上京來。 但要到正月中,運河徹底解凍了,才能行船。 許氏本在水路和陸路之間猶疑,得了王氏的話就不急了,說一月中旬乘船過來。 這樣一月下旬他們能到京城,留二十天時間給許青川適應。 眼下去了信,雖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但若是他們湊不到一起,則再讓武青意派人去接。 聽到武青意這話,王氏抬頭笑道:“有我在呢,我能讓咱家大丫被人欺負了?臭小子小看你娘是不是?” 武青意無奈地看著他娘。 他娘老嫌棄他不解風情,可也不想想,他難得想表表殷勤,但是家里大小事務他娘都以他媳婦為先,輪得著他嗎? 夕食過后,武青意去了顧茵那邊。 顧茵剛拆了頭發,正要去凈房沐浴,見他過來便詢問道:“有事?” 她最近和陸夫人她們結交,打扮上都會成熟一些。 此時散了頭發,那黑緞子似的頭發披散在腦后,看起來比人前小了幾歲,更貼合她二十出頭的年紀。 武青意有些委屈地看著她,輕聲問:“無事不能尋你嗎?” 他在外頭和私下里是兩幅面孔,顧茵都習慣了,忙笑道:“哎,能尋能尋。是我說錯話了,只是看你這幾日都早出晚歸,比平時更忙,今日難得回來的早些,又沒去歇著,所以才問了?!?/br> 武青意這才不逗他了,彎了彎唇道:“是有事兒,也是好事兒。我有好東西給你?!?/br> 說著他的手伸進懷里,顧茵一雙眼睛笑成了月牙兒,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銀錢盡夠?!?/br> 是真的夠,從前只有一二樓的時候,一個月就能賺五百兩左右。 后頭三樓雅舍生意火爆,利潤直接翻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