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后的滋潤日子 第98節
“回頭給你也整個啥一品誥命?!蓖跏弦呀洷P算上了。 到時候家里人人都有俸祿,她和武重的俸祿自然放在公中,應對一家子的吃穿用度。兒子兒媳婦的就讓他們小夫妻兩個自己留著。 “對了,還有府里下人,你說咱們是不是要放出去一些?” 這是自然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府改換門庭,成了國公府,下人肯定也得換一批自己人。 另外就算算上老醫仙,家里的主子也不到十人,實在不需要上百個下人服侍。 不過暫時還不能動,起碼得觀察一陣,留下一批得用的先用上。 婆媳倆商量了一陣,就準備等年前再弄這個,到時候給一點遣散費,放人出去和家人團圓。 最后王氏又提起一樁事。 “昨兒個我們來的時候,門口迎咱們的那個年輕姑娘。我聽你爹說了才知道,那是盡心照顧過他的醫女。如今年歲也不小了,你爹正準備讓她從府里發嫁出去,那嫁妝也得好大一筆?!?/br> 要是從前在鄉下,嫁妝能給個十兩銀子,那都是很豐厚了。 現在肯定不能按那標準,尤其對方到底是救了武重一條命。 王氏早上找丫鬟打聽了一下,聽說從前王府郡主嫁妝都是上萬兩,而京中其他高門小姐,一般也有幾千兩銀子壓箱底。 王氏在大事上不是摳搜的人,要是武重沒有給出去那三萬兩,她愿意給出一萬兩,也不要人回報,就當只是還了對方的救命之恩。 往后處得來就當親戚走動,處不來就銀貨兩訖,再無瓜葛。 但眼下家里只有現銀一萬兩,人心都是偏的,這銀錢絕對不能再動了,要留給兒媳婦買酒樓的。 “昨天倒不知道那位姑娘和咱家有這么深的淵源?!鳖櫼鹣肓讼?,道:“有些話爹不方便和姑娘家說,幸好現在有娘,不若您出面去打聽一下。若是這位沈姑娘已心有所屬,咱們便促成好事,酒樓的事暫且擱置。若沒有……” “若沒有,當然是再等等,等咱家周轉過來了,你的酒樓也有了,她的嫁妝也有了!” 婆媳倆說著話就準備一道去看沈寒春,偏也不巧,門房通傳說有人求見武重。 再仔細一問,又是穿著破舊,來要錢的。 “怎么還有人來要?!”王氏急了,聲音都不自覺地拔高,“快把人攔著,就說今日不見客!” 未來進項再多,也經不住這流水似的人上門打秋風??! “娘先不急,”顧茵給她順氣,“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今天這事兒先由我來應對,您只管去見沈姑娘?!?/br> 要問家里王氏最相信誰,那自然是顧茵,看她自有辦法的模樣,王氏也就不再多問。 顧茵先讓下人把對方帶到待客的廳堂,又讓人去喊了武青意過來,兩人頭碰頭商量了幾句。 一刻多鐘后,顧茵換了件見客的衣裳就去了。 來的是兩個婦人,兩人都是荊釵布裙的窮苦打扮,一個約莫二十出頭,很是局促不安,一個年過四旬,看著和王氏差不多年紀,卻很是淡然。 顧茵過去的時候,正好丫鬟給上茶水,那年輕婦人立刻起身接過,又連忙道謝。 那中年婦人則老神在在坐著,任由丫鬟服侍。 光是看到兩人這截然不同的做派,顧茵心里已經有了幾分數。 她笑著進屋,在主位上落座,先自我介紹,又詢問道:“昨兒個才進了京,府上許多事情還未料理清楚,怠慢二位了。不知道兩位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年輕婦人連忙起來福身行禮,“民婦見過將軍夫人?!?/br> 顧茵身上還沒品級,但普通百姓并不懂這個,只知道她是開國國公的兒媳婦,傳聞中那位惡鬼將軍的發妻,自然對她存著敬畏之心。 顧茵讓她不要多禮,接著以眼神詢問她們的來意。 那年輕婦人絞著衣擺,一副不知道從何開口的模樣。 中年婦人則直接道:“夫人初來京城不曉得,我們這些家里男人在戰場上受傷,又沒掙下什么前程的,從前多是仰仗國公爺接濟。再有一月就要入冬,您看……” “啊,原來是為了這個?!鳖櫼鸹腥粻?,又拿起茶盞,慢悠悠地喝上一口,道:“不過這事兒我雖初初上京,卻是知道的?!?/br> 既然知道,那就該直接給銀錢了啊。那中年婦人略顯焦急地看著她。 顧茵這要張嘴,這檔口武青意沉著臉過來了。 他戴起了那泛著冷光的銀質面具,加上征戰多年,自有一股淵渟岳峙的氣勢。尤其是他沉著臉的時候,那氣勢更是驚人,就像是一只隨時要掙脫桎梏的野獸一般。 他的面具即是身份的象征,傳聞那常年在面具之下的半邊面容覆滿了紅疤,面目全非,也正是因為那面容,配合他的武藝和手段,才有了惡鬼將軍的稱號。 兩個婦人連忙起身見禮,一下子連呼吸都放輕了,屋里一下子安靜極了。 他悶不吭聲走到顧茵身邊,大馬金刀地坐下。 顧茵抱歉地朝著兩個婦人笑了笑,又轉頭小聲詢問:“是誰惹您不高興了?” 武青意微微瞇眼,并不言語。 然而他越是沉默,便越讓人忍不住去想他發作出來是何等的駭人。 有客人在場,顧茵也不再多問,讓丫鬟呈上來茶水和點心零嘴,放到一邊。 “二位真是抱歉,怠慢了。將軍的脾氣……” 那兩位婦人連道不敢。 開玩笑,眼前坐著的可是開國第一猛將,傳聞能空手取敵將首級的。 誰敢說他一句不好? 顧茵又問道:“方才話說到一半,兩位是需要我們府里出錢接濟嗎?” 那年輕婦人已經嚇得面無人色,中年婦人也害怕的很,但想到前頭領回去的白花花的銀子,她還是大著膽子道:“就是這個意思,夫人不知道,家里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 “咔嚓”一聲,武青意拿起一個核桃捏成了齏粉。 那聲音雖輕,但中年婦人還是嚇得打了個激靈,到嘴邊的話也不敢接著說下去了。 “不知你家中的傷員是哪位?”顧茵狀若無事地接著詢問。 中年婦人哆嗦著嘴唇,報了自家兒子的身份。 昨兒個才盤的賬,顧茵記憶猶新,立刻就道:“春分、端午、中秋,你家已經來過三次,半年領走了一百五十兩銀子,可是又遇到什么困難了?” 她的語氣還是溫溫柔柔的,半點兒不輕視嘲笑的意思。 可那中年婦人卻是面色漲成了豬肝色。 她家從前確實困難,但是自打一趟趟領回去銀錢,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先是在京郊置辦了田地,她那斷了一條腿的兒子還取了個美貌嫻靜的媳婦兒。 媳婦兒剛懷上了身子,想往京城里頭搬。 京城寸土寸金,好一些的民居動輒上百兩。 她這才又尋摸到英國公府來,想著前頭都來過三回,那病歪歪的英國公都沒把她記住,這次肯定還能得手。 沒想到平白冒出來個國公兒媳、將軍夫人,上來就把她每次來的時間都點出來了。 一百五十兩是什么概念,即便是在京城,幾口之家省吃儉用些,也夠花一輩子的了! 又是“砰”一陣巨響,武青意把手拍在桌上,那一盤子核桃,連帶著裝核桃的盤子都成了粉碎狀。 那中年婦人兩股戰戰,立刻道:“我想起家中還有事,叨擾了叨擾了?!?/br> 說完不等顧茵喊人送客,她軟著腿就往外跑。 顧茵喊一聲“石榴”,宋石榴立刻跟出去,一路跟到大門外頭,宋石榴扯著大嗓門道:“這位夫人您跑啥?不是上門來求救濟,說日子過不下去嗎?我們夫人又沒問罪您怎么半年來求了一百五十兩銀子還不夠……只是問您家現下是不是又遇到什么困難,您跑啥?” 那婦人頭也不敢回,心道還跑啥?不跑難道等著被惡鬼將軍拍碎腦袋嗎? 真真是豬油蒙了心,只想著英國公病歪歪的心又軟,十分好欺負,忘了他們家是如何起家的,敢在地府爬出來的惡鬼面前弄鬼,有錢也沒命花??! 宋石榴那大嗓門一喊,立刻引起了附近百姓的注意。 有人笑道:“你這小丫鬟忒不懂事,再困難的人家得一百五十兩都能順遂過一輩子了,人家肯定是自知理虧才跑了。咋還追著問呢?這不把人臊死了!” 英國公府日常就有平民百姓進出,附近的人稍微一打聽,早就知道英國公多番接濟傷兵。 也早就有人在議論這件事。 那中年婦人被看熱鬧的百姓一陣調笑,臊得把臉一捂,拔足狂奔。 而府里待客的花廳內,那年輕婦人嘴唇都發白了。 她也想跑來著,但是一來是嚇得腿不聽使喚了,二來是頭一回來這樣的高門大戶,進來的時候都看花了眼,就算跑都不知道大門在哪邊。 “民婦錯了,民婦再也不敢了!”那年輕婦人顫顫巍巍地就要下跪。 顧茵看武青意一眼,武青意立刻出了去。 顧茵把人攙起來,溫聲道:“你別害怕,我知道你和方才那人不同。你是怎么個境況,你慢慢說來?!?/br> 顧茵的長相是沒有攻擊性的美,笑起來的時候笑意溫暖,直達人心。 那年輕婦人被她安撫住,又想到家中境況,這才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道:“民婦的夫君追隨過將軍,但運道不好,受了傷,家里實在……實在是有些難。民婦的丈夫對此事并不知情,是民婦自己聽剛才那個嬸子幾次說國公爺樂善好施,救濟了好多傷兵,這才自作主張,跟她一道過來的?!?/br> 她說完臉就漲的通紅,“民婦只想求五兩……不不,二兩銀子買藥?!?/br> 顧茵又問清了她丈夫的身份,出去和武青意說了一聲。 沒想到武青意對她丈夫還真有印象,嘆息道:“那是個好兵,上戰場那年才十四歲,我本有心提拔他,但一次行軍途中我們遭遇埋伏,他為了救人被砍去了雙腿?!?/br> 即便是在現代,沒有雙腿的人都很難生活,在古代,那人能活到現在儼然是個奇跡。 后頭武青意讓人收拾了一些藥材出來,請了府中一個御醫,再帶了幾個仆婦,又讓人套了輛馬車,把那年輕婦人送回家中。 那婦人的家中真的是家徒四壁,唯一的男人躺在炕上,面無生氣。 猛地見到武青意,他立刻爬起身,先是難以置信地對著妻子道:“你果然去了?你竟去了?” 后頭又掙扎著給武青意行禮。 武青意把他按住,“你妻子全是為了你,堂堂男子漢,這么和妻子說話嗎?” 那年輕婦人落下淚來,求情道:“我夫君平素從未這樣的,是我違逆了他的意思?!?/br> 那男人也跟著紅了眼睛。 這樣的人家,武青意縱使是鐵石心腸也于心不忍,先讓御醫給他診脈,寫下方子,又留了藥材和湯藥費,這才在夫妻倆的千恩萬謝中離開他們家。 后頭這村子的人議論起這件事,那中年婦人本要趁機嚼兩句舌根子的,但村里人早就看不慣她幾次三番去打秋風、沒骨頭的做派,這次又都是親眼看到堂堂大將軍親自過來贈醫施藥的,根本沒人理她就是。 顧茵這邊,今天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她剛回了后院,就看到王氏已經在等著她了。 聽說事情算處理好了,幫到了真的需要幫助的人,也趕走了渾水摸魚的人,王氏面上一松,道:“還是我兒有辦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