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后的滋潤日子 第77節
顧茵立刻解釋道:“他聽不見響動,可能是還在沉睡?!?/br> 但很快,就有侍衛從那青年住著的屋里出來,說他并不在里頭。 “加快速度給我搜!一定把那刺客搜出來!” 榮侍衛撥開顧茵和尚膳太監,一手按住傷處,一手執刀,一腳踹開了尚膳太監的屋門。 最后一圈搜下來,那青年還是不見蹤影,此時也只有顧茵的屋子沒搜了。 榮侍衛又踹開了顧茵屋子的門,一行人一擁而入。 顧茵連忙跟進去,只見那一覽無余的屋子里,床上有一團極為顯眼的隆起。 顧茵掩住眼內的驚訝之色,看著榮侍衛把被子掀開。 那聾啞的青年人此時只著中衣,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被被子掀開,他才驚覺坐起,看到屋內來了那么多人,他黝黑的臉也透出了難堪羞臊的紅,連忙跛著腿下床拱手求饒。 屋內眾人的視線又集中到顧茵臉上,她咬著唇道:“大人明鑒,民婦方才沒好意思說。他……他一直在我屋里?!?/br> 一眾侍衛連帶著那尚膳太監的眼神都帶起了不屑和鄙夷。 沒多會兒外頭人來報,說在通往前院的外墻墻頭上找到了泥腳印,眾人也不再糾結他們兩個丑八怪通jian的事,立刻跟了過去。 “小娘子還是……”那尚膳太監臨走之前,欲言又止道:“到底是圣上身邊,即便你是平民百姓,也不好再做出這等腌臜的事?!?/br> 顧茵垂著眼睛連連致歉,又保證不會再有下次,才把尚膳太監給送走了。 終于人都走了,顧茵褪去臉上的羞愧尷尬之色,沉著臉把門關上,又點起桌上的油燈。 兩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那青年開口道:“多謝?!?/br> 他聲音低沉渾厚,在這夜色濃郁的雨夜里,給人一種十分安心的感覺。 顧茵卻并顧不上欣賞,只道:“我不是幫你,是幫我自己。我和你共事了這些日子,若你是刺客,我也難逃干系?!?/br> 這男人能在把守森嚴的文家對小皇帝動手,又能裝這些天的聾啞跛腳的殘疾人,把她這朝夕相對的人都瞞住了,不論是武藝還是這份心性,都讓人心驚。 真出賣了他,他多半也能拼殺出去。她身無武藝,反倒很可能被當成刺客同黨,成了替罪羔羊。 而且顧茵對廢帝一黨沒有半點兒好感,心里還有些替他可惜。若是今遭他刺殺成功,小皇帝沒了,眼前這困局自然也就解散了。 眼前這人肯定是義軍中人,只是不知道具體是誰,會不會就是傳聞中那位能手撕活人的大將軍。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按捺住心里的好奇,顧茵把嘴閉上,沒再和說話。 “還是多謝?!闭f完這話,那男人先從床底拿出自己的衣裳,那是一身夜行服,但反過來一抖,立刻就變成了他平素穿著的褐色短打。隨后他單手拿起屋里的太師椅放到角落,大馬金刀地閉眼坐下,也不再言語。 做戲做全套,最后那男人還是留到天明之前,才從顧茵屋里出去。 顧茵和他相顧無言對坐了半宿,等他一走立刻鎖好門窗躺下補覺。 一覺睡到天亮,顧茵還是那個黑丑干癟的廚娘,男人還是那個聾啞跛腳的丑陋幫廚。 兩人都做若無其事狀,只是顧茵再也不會和他碎碎念了。 過了一日,隆慶帝身邊來人說要離開寒山鎮了——遭遇了行刺,還沒把刺客緝拿,此處自然不再安全。 顧茵聽到這消息不禁松了口氣,然而不等她高興,那尚膳太監居然讓顧茵收拾著也一道去! 這狗皇帝都差點死了、眼下還要連夜逃命了,還不忘吃喝吶?! 顧茵心里恨的咬牙切齒的,面上也不敢表現出什么。 那青年已經算做了廚房的一員,所以顧茵一動,他也跟著動。 就在出發之前,那青年經過顧茵身邊時,以微不可聞的聲音道:“稍后我幫你逃?!?/br> 鬼使神差的,就是這么幾個字,顧茵突然安心下來。 上萬禁衛軍連夜撤走,但也沒走遠,走了大概一天,大部隊上了一座山,到了一處匪寨。 寒山鎮外流匪不斷,舊朝的禁衛軍雖然打不過義軍,對付這些蝦兵蟹將卻是綽綽有余。 匪徒被清剿后,禁衛軍就在此處駐扎。 這里環境簡陋,自然不再向從前那樣能把顧茵他們分散開來。而且觀察這么一段時間,他們幾人也都是本分老實。 所以顧茵和周掌柜、袁師傅待在了一處,只有在他們做飯的時候,才會有人進來監督和試毒。 雖只隔了不到一月,但再次相見,眾人都有種一別經年之感。 周掌柜都不禁紅了眼睛,問顧茵這些天好不好?有沒有受罪? 顧茵也是鼻酸,道:“我很好,就是每天做飯,然后被看管著而已。你們呢,都還好嗎?知道外頭的情況嗎?” 袁師傅和她待遇相同,自然也不知道外頭的情形。 但是周掌柜是負責給將士做大鍋飯的,加上他這人說話做事面面俱到,真有心和人套近乎,也能做出八面玲瓏的模樣。 早在這次見面前,周掌柜就和人打聽過顧茵的消息,雖不詳細,卻也知道她做的吃食很符合小皇帝的口味,并沒有受到磋磨。但到底還是親口聽她說了,他才安心下來。 這段時間周掌柜已經不只是給他們做飯,還把出去采買的差事給攬到了自己身上。 當然自然也有人看管著他,并不讓他和外人接觸,只是借著他對寒山鎮的了解,便宜行事罷了。 但好歹能出去,他也多少知道一些事兒。 外頭情況比他們想得好,除了文家和他們幾個被牽扯進來的廚子,其他普通百姓的生活都沒有受到影響。這次小皇帝帶人離開,也只帶走了文老太爺和他們一行人,其余百姓都沒有受到波及。 有一次周掌柜還在街尾看到了顧野,小家伙臉色陰沉沉的,套著個大斗篷躲在角落無聲無息,若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覺那里站著個人。 他怕顧野輕舉妄動,連忙對他打了個手勢,讓他別動。 “后來又遇到一次,小野裝作不懂事的模樣,撞到了我們,我趁機把寫了字的布條塞給了他。宅子里的大家知道咱們都安然無恙,應當不會太心急?!?/br> 顧茵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尚且能保持冷靜,聽到關于顧野的消息,她忍不住憂心攥緊了拳頭,“這孩子主意大,我在家時還能管束一二。我娘是管不住他的,如今咱們離開了寒山鎮,我就怕那孩子跟過來?!?/br> 若是被人當成小探子抓住……顧茵不敢設想那樣的結果。 猶豫再三,顧茵還是找到了那青年——他們現在所在的山頭極大,侍衛們要從山下巡到山上,做粗活的人手越發不夠。他已經不止在廚房幫忙,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頭做別的活計。 “前頭我幫你留下,你幫我解了困局,這是打平。但是雨夜那天我又幫你一次,希望你還我一次?!鳖櫼鸩⒉皇菕抖髑髨蟮娜?,但為了顧野,她只能厚著臉皮。 看到她眼睛里滿滿的哀求,青年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只言簡意賅道:“你說?!?/br> “我兒子可能會跟過來?!鳖櫼鹑讨拘闹?,吐字艱難地道:“他五歲多,跑的很快,一般的習武之人都跑不過他。若是遇到了……” 她居然已有個五歲大的兒子。青年的眼神不由落到她的婦人發髻上,很快又挪開了眼,只道:“我明白了?!?/br> 第60章 這天的天氣又是陰沉沉的, 小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日。 侍衛們越發煩躁,從前在宮里的時候他們只要巡某個宮門或者某個宮殿附近,后頭到了文家, 也只是在文家附近巡邏。 現在可倒好, 山腳下巡到山頭上,每個人的工作量都大大增加了。 且這還不算, 吃住條件越發簡陋了,幾十號人住在大通鋪里, 還不方便去小皇帝的膳房里開小灶了, 眾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該死的叛軍, ”榮侍衛煩躁地撣著身上的雨珠, “老子……” 眼看他又要發狠話,同行的人連忙讓他打住, “榮兄還沒發現嗎?上次那刺客從圣上屋里被逼退出來后不先逃,反而沖著咱們兄弟就來了?!?/br> 那榮侍衛連忙止住話頭,狐疑道:“不會吧?這只是咱們兄弟私底下說的?!?/br> “誰知道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榮兄慎言!” 他們這些人沒上過戰場,對義軍的了解都僅限于宮廷傳聞。 對方連手撕活人的惡鬼將軍都有了, 或者也有能千里聽音的? 反正總讓人心里毛毛的。 榮侍衛不再多言, 余光掃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挑著水桶, 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 “站??!”氣不順的榮侍衛沉聲喝到。 然而對方根本沒停下腳步, 同行里也有和他不怎么對付的嗤笑道:“榮兄莫不是讓叛軍刺客打傻了?忘了那廢物是聾啞之人?” 榮侍衛面色漲紅, 快步上前, 一腳踹在一個水桶上。 那青年這才站住了腳, 轉頭看到是他們,他立刻拱手陪著笑臉,拱手行禮。 “你在這里做什么?”榮侍衛指著他的水桶問。 那青年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用水桶做出打水的姿勢。 山上沒井,吃用的水需要人一趟趟的,從半山腰的一汪清泉里打出運送。 小皇帝的吃用自然有人負責,這種給大部隊打水的活計吃力不討好,一般的宮人都不愿意做,自然就落到了這青年頭上。 榮侍衛純粹是無處發泄怒火,所以才特地把他攔住,他正要接著找由頭教訓那青年,余光忽然掃到一個黑影閃過。 “什么人?!”他瞬間拔刀,其他侍衛也跟著拔出佩刀佩劍。 然而雨還在下,天地間霧蒙蒙一片,一行人視線本就受阻,艱難地在周圍看過一圈,卻是什么都沒發現。 “榮兄真是讓人嚇破膽了,哪有什么人?” “就是,這山上的飛禽走獸多了去了,榮兄不必大獎小怪?!?/br> 那榮侍衛被人奚落了一番,越發沒面子,抬起一腳踹在青年后腰上,“滾!” 那青年也不敢動怒,連滾帶爬地撿起地上的水桶掛到扁擔另一頭,踩著泥濘的山路高一腳、低一腳地去了。 待走到山泉處,那青年面上懦弱和討好的神色褪去,他足尖一點,兔起鶻落,從身后一處極不顯眼的灌木叢里抓出一個小孩。 顧野像小貓被提溜后頸皮似的,讓他抓著后脖領抓了出來。 他扭著身子想掙脫,然而關捕頭教的那些本事到了青年手里卻半點都不頂用。 這會兒他才后悔起來,方才聽那些侍衛說這青年又聾又啞,所以他才大著膽子跟得近了點,沒想到一下子就讓對方發覺了。 話本子里這種扮豬吃老虎的人最難對付,顧野什么都不敢說,就怕對方知道自己已經識穿了他的偽裝,而殺人滅口。 青年則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小孩皮猴子似的在自己手里掙扎。 他分辨出這小孩是學過武的,而且天賦也不錯,這個年紀已經有這種身手。 只是他一身武藝都是臨陣殺敵鍛煉出來的,一力降十會,小孩這種小打小鬧的功夫自然在他眼里自然不算什么。 “你是顧野?!鼻嗄暾f的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