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后的滋潤日子 第42節
老太爺這個月在碼頭上釣魚釣上了癮,天亮的時候去顧茵給他留的“貴賓位”吃一頓朝食,然后就搬個小馬扎坐到邊上開始釣魚。 每天他都能釣上一桶,剛開始還帶回去讓徐廚子幫著收拾。 但是徐廚子手藝實在一般,那魚也不是上好的魚,做出來多少有點腥味。 一直吃到文家人看到魚就直皺眉,文老太爺自己也吃不下了,就每天只釣,釣上來后有人要就白送,沒人要的話他就全倒回河里。 他每天釣上一上午,晌午回去的時候就會和王氏打聽一嘴這天賺了多少錢,王氏這段時間每天都能和老太爺說上話,已經不再怵他,也不瞞著他,每天都耳語告訴他。 所以老太爺心里對顧茵的進項也是門兒清。 這天顧茵剛盤完賬,便有人過來敲門。 王氏打開門一看,是文老太爺領著文沛豐過來了。 “您來怎么特地過來了?”王氏笑著把兩人迎進門。 顧茵聽到聲音也出了堂屋,就聽老太爺嘟囔道:“這巷子是真難找,也得虧沛豐來過,不然我還真找不著?!?/br> 見到顧茵出來,文老太爺一臉神秘地沖她招招手,“快隨我來,我帶你們去看個好東西?!?/br> 顧茵和王氏就隨著老太爺出了家門。 文老太爺讓人趕了兩輛馬車來,他和文沛豐坐一輛,顧茵和王氏坐另一輛。 兩輛馬車一前一后,行駛了大約兩刻鐘,到了一處寬闊的街口。 馬車停下,一行人先后下車。 “你看這里咋樣?”文老太爺指著街口的空鋪子問顧茵。 這真的是一處市口極好的鋪子,在兩條大街的交匯處,呈現l形,而且兩條街的人流量都不小。 說是一間,其實抵得上等閑小鋪子兩間那么大。 說著話,老太爺便領著她們進去看。 鋪子里光線明亮,布局合理,更難得的是桌椅板凳和柜臺等大件都齊全。 而讓人驚喜的后廚,這后廚竟不比文家的大廚房小,案臺、水槽、櫥柜也是一應俱全。 再后頭則是后院,有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天井里放著幾口大水缸,還有劈柴砍柴的地方。 另還有幾間臥房,可以做日常起居使用。 王氏和顧茵一路看過去,兩人都是越看越喜歡。 文老太爺一直在觀察著顧茵的反應,帶著她前后里外都看了個遍后,問她說:“你看咋樣?這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鋪子,說是市口極好的旺鋪,沒騙你吧?” 顧茵忙不迭點頭,這鋪子簡直是她現階段能想到的最好的,堪稱“夢中情鋪”了。 這個月小攤子上生意火爆,她下午晌沒事的時候已經在碼頭附近轉過,那里的鋪子不論位置、大小、市口都不能和眼前的這處鋪子相比。而且最主要的是,碼頭一帶魚龍混雜,若是開設在那里,接待的客人還是三教九流,并不很富裕,做吃食賣給他們,賺的還是辛苦錢。 “確實是個極好的鋪子!”顧茵愛惜地看過店內每一寸地方。 文老太爺對著文沛豐挑挑眉,文沛豐立刻掏出一份契書。 契書遞到顧茵面前,上面寫這這鋪子租金一年二十兩,不用給押金不算,還可以按季度交付。 一個季的租金,恰好就是顧茵現在完全負擔得起的銀錢。 文老太爺連筆墨和印泥都讓人帶上了,催著顧茵畫押簽字。 顧茵卻道:“我不能簽?!?/br> “你不是說很滿意嗎?難道是覺得租金太貴了?我再……” 顧茵連忙搖頭說:“不是太貴了,是太便宜了。我是初來此處,但也不是任事不懂的孩子。這附近的租子絕對不是您說的這個數?!?/br> 正說著話,王氏從外頭過來了。 剛才老太爺只顧著觀察顧茵,都沒察覺什么時候王氏出去了。 她進來后就道:“大丫,我去附近問過了,這街上最小的鋪子租子都不止二十兩。街尾有一家和這間差不多大的,市口不如這間的,一年要四十兩呢!而且都說沒聽說什么租子能按季付的,最少要給一年的租子。若是搶手些的,直接是三年起租?!?/br> 顧茵聽完,對著文老太爺解釋道:“您看嘛,要是真像您說的這間鋪子一年只租二十五兩,您看在咱們的交情上,便宜兩成,我也就占您這個便宜了??墒沁@鋪子怎么也得租五十兩一年,您直接把租子對半砍了不算,還是讓我按季度付……這便不太合適了?!?/br> “你管旁人多少租金呢!這鋪子我家的,租金多少還不是我說了算?” 顧茵還是不應,文老太爺氣呼呼地背著手走了。 她連忙跟上,溫聲勸道:“您別生氣,我不是故意要拂您的好意,實在是不能這么占您便宜。咱們按市價八成來唄,我再攢攢馬上就夠了。您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老太爺沒想到她說著租子的事情突然轉到吃食上頭,腳下一頓,下意識地就道:“吃魚羹吧,徐廚子做的忒腥?!?/br> 顧茵笑著“哎”一聲,“那我明天一早給您做,保管不帶半點兒腥味?!?/br> 文老太爺又哼一聲,爬上了馬車,臨走前還不忘吩咐文沛豐把顧茵和王氏送回緇衣巷。 王氏戀戀不舍地又看了一眼那鋪子,和顧茵一起上了馬車。 文沛豐和車夫坐在一處,馬車再次驅動。 回到緇衣巷,文沛豐猶豫再三還是把顧茵喊住。 “小娘子,我多嘴說一句,老太爺是真的喜歡你,前兒個他還對大老爺說,說他現在還年輕,該和大夫人努努力,再生個如小娘子一般的孫女出來,說的大老爺臉都紅了?!?/br> 想到文大老爺臊得滿臉通紅,直拿袖子擋臉的模樣,文沛豐眼中也泛起一點笑意,“雖我沒和老太爺一起去碼頭,但人和人之間的相處,總是以真心換真心,想小娘子對老太爺也是很有心的。那鋪子,是老太爺對小娘子的一點心意。至于那幾十兩租子對老太爺來說,真的不算什么?!?/br> 顧茵笑道:“少掌柜說得對,幾十兩對老太爺來說確實不算什么,可對我來說,那真的是很大一筆銀錢了。而且你也說,人和人的相處,是以真心換真心,就是因為我和老太爺有情分,處得好,所以才更不能占他便宜。這樣攙著功利的相交成什么了?老太爺肯定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孫女’?!?/br> 文沛豐對上她星子般發亮的眼眸,微微垂眼避開,而后才道:“小娘子倒是比我通透。不過那鋪子我看你和武夫人都十分喜歡,若是錯過了……” “確實喜歡?!鳖櫼馂⒚摰匦α诵?,“但若是錯過,便是沒有緣分了?!?/br> 文沛豐能主動說這些,顯然是把她當成朋友了,顧茵也承了他這份好意,揮手道:“你快回去吧,一會兒天就黑了,晚上可能要下雨?;厝ビ浀脦臀覄駝窭咸珷?,千萬別生我的氣,我明兒一早做好魚羹等他!” 文沛豐抿唇笑了笑,應了一聲好。 ………… 顧茵回到家里,武安已經下學回來了,王氏拿出了顧茵寫的賬冊和錢箱,還有她自己的私房錢,都擺在一處,正讓武安重新幫著算家里一共有多少現銀。 武安跟著文大老爺學了一個月,不止學了開蒙的書,也學了一些算術。 小家伙一通算,算出家里現在一共能拿得出十兩左右。 王氏垂頭喪氣地長嘆一聲,“按五十兩的市價算,老太爺給咱們便宜兩成,那就是四十兩。一個季度就是十兩,夠是勉強夠。唉,可是新店添置東西,怎么也得再準備個七八兩?!?/br> “沒事兒啊,娘?!鳖櫼鹑崧晫捨康?,“咱們現在生意紅火,七八兩也就是一個月的事?!?/br> 王氏憂心忡忡地看著她,“你從前只忙活一早上,如今因為客人多,每天都提前一個時辰起來熬粥,又推遲一個時辰收攤。再忙一個月你頂得住嗎?” 顧茵歪頭笑道:“娘忘記我是財迷了,有銀錢賺我怎么會覺得辛苦?您可別小看了我的財迷勁兒!” 王氏被她哄得面上一松,又起身把她往外推,“快洗漱完歇著去,沒幾個時辰睡了?!?/br> 第二天婆媳倆照常起身,天剛亮的時候葛大嬸來取包子,看到顧茵眼睛下面的青影不散,她也心疼道:“你家現在這粥賣的好,不若只熬粥算了。包子就先放一放?!?/br> “沒事,這是咱們兩家說好的,都簽了契書的,現在包子包的少,其實也沒費什么工夫?!鳖櫼鹦χ押蠑档陌咏坏礁鸫髬鹗稚?,“嬸子要真心疼我,回頭給我拿您攤子上的油糕我吃。要炸的油汪汪的那種!” 和顧茵合作就是爽快,丁是丁卯是卯,并沒有因為她家生意紅火而翻臉不認人,也沒有因為兩家交情好打感情牌,葛大嬸越看她越喜歡,小聲道:“看你最近瘦的,光炸油糕怎么夠,我今天割點rou,明天讓我們家老葛炸rou丸子給你吃?!?/br> 顧茵笑著應一聲。 東西準備妥當之后,王氏和葛大嬸自去碼頭上開攤。顧茵則在家留了一留,給老太爺做魚羹。 魚這東西冷了就容易發腥,所以得算著時辰開始做。 今天攤子上照常是人滿為患,還沒出攤就已經排起了隊伍。 王氏把攤子一支棱開,一碗碗熱騰騰、濃香撲鼻的皮蛋瘦rou粥就開始對外出售了。 但剛賣沒多久,就出了岔子。 一個十分面生、尖嘴猴腮的干瘦漢子剛喝了一口粥,就一口噴出來,“呸!真難吃!” 他這腌臜的吃相已經讓旁邊排隊的人都不覺退開了,后頭等他把粥碗一摔,旁邊的人就退得更遠了。 王氏虎著臉從攤檔后頭出來,“難吃是吧,來,我退你兩文錢。但是你剛砸了我家的碗,承慧三文錢。你再給我一文錢,謝謝?!?/br> 她神情雖然兇,但這態度完全稱得上是大方得體、有禮貌了。 因為自打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以后,顧茵就給王氏打過預防針,說自家從前只做碼頭上的生意,還惹來了葛大龍那樣的潑皮來尋釁?,F在更有其他地方的人慕名而來,早晚還會發生這種事。 若是從前,鬧起來就鬧起來,自有關捕頭或者李捕頭來主持公道。 現在則不同,一停下來那就少做小半天的生意。 王氏一聽會少賺銀錢當時就重視起來了,保證自己遇到這種事一定會冷靜。 所以她此時并不發作,只冷靜地說退還他的銀錢。 對方像是沒料到她這惡名在外的惡婆婆會這般好說話,微微愣了一下后,才道:“你家的粥這么難吃,怎么還要我的銀錢?” 王氏橫他一眼,依舊很平靜地道:“都說買粥的兩文錢還你,讓你付的是摔爛的海碗的錢。算了算了,我兒媳婦說做買賣講究和氣生財,一文錢就不和你計較了。你既覺得不好吃,也把碗摔了,就速速離去吧。別妨礙后頭其他排隊的人?!?/br> 他這么一說,后頭還排著隊的人也跟著發聲,說:“就是啊,你都買完了還占著位置干什么?不好吃就吃別家去唄,我們還等著買呢!” “就是人家這是‘文老太爺粥’,又不是光我們覺得好吃……你這舌頭還能比文老太爺厲害?” 那人聽人說文老太爺,眼珠子一轉又生一計,啐道:“還‘文老太爺粥’,這粥湯都賣了一個月了,文老太爺要真那么喜歡,咋這一個月都沒聽說過文家的人來?別是扯虎皮做大旗吧!” 王氏煩躁地蹙起眉,但也不能說天天在自家攤子旁邊釣魚的小老頭是文老太爺。 那漢子看她不吱聲,越發大聲道:“大家說嘛,是不是既沒見過老太爺來過,也沒見過文家人來過!這家黑心的,就是覺得老太爺性子寬厚,與世無爭,所以故意扯人家當招牌呢!說不定人老太爺知道后氣的不行,就是懶得同這種黑心商人計較呢!” 正說著話,文老太爺來了。 他今天沒帶小廝,帶了聽說顧茵今天要做魚羹,想來跟著學學的徐廚子。 徐廚子一手拿著魚竿,一手拿著釣桶和小板凳。 看到小攤子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他贊嘆道:“師父的手藝真是沒話說,就算在碼頭上擺攤都能擺出這種陣仗。也不知道他們忙不忙的過來?!?/br> 老太爺一聽他這意思就明白了,斜他一眼,從他手里接了東西往自己的老位子上一放,就自顧自地開始釣魚了。 “那您先釣著,我過去看看?!?/br> 徐廚子嘿嘿一笑,撥開人群擠過去。 正好就遇上了那精瘦漢子為難王氏。 “誰說沒有文家的人,我就是文家的人!” 徐廚子rou山似的身子往王氏邊上一站,氣勢上頓時就把對方壓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