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后的滋潤日子 第7節
趙氏和鄒氏之前唱作念打地裝窮,那是欺負王氏多年未歸、不了解內里,但幾位叔伯都老得快成精了,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幾人當下也不敢再說謊。 “自然是給的出的?!蓖醮蟾慌阈Φ?,“不過,不過您也知道,家里兩房如今人口眾多,我們事先也不知道那屋子是爹娘留給小妹的,早分給媳婦住了。小妹想住進來,少不得還得收拾一些日子?!?/br> 族長是被王氏請來的,來之前他還覺得王氏有些小題大做——不過是一間屋子,王家兄弟這么富庶,哪里就會眛她這么點東西呢? 但王氏是王家二老在世時最疼愛的孩子,族長還是念著舊日的情分跑了這么一場。 沒想到這兩兄弟居然還真敢在他們一眾叔伯面前整這出?! 可想而知私下里他們對著王氏這妹子是什么么樣的嘴臉! 王氏則不怎么驚訝,因為幾個時辰之前,顧茵就同王氏道:“今日為難娘的雖是兩個舅母,但是舅舅和舅母都不年輕了,老夫老妻了一輩子,她們的意思自然也就是舅舅的意思。娘雖然有外祖的親筆書信,但難保他們會不會說些借口拖延,或說家里人多騰不出屋子,亦或是那屋子已經老舊,需要時間修葺。便是娘請來了叔伯做主,他們只要一直拖著,叔伯們都年紀大了,管得了一時,管得了一世么?不若索性折成現銀,錢貨兩訖。咱們得了銀錢就置辦自己的小院子,離他們遠遠的,各自都清凈?!?/br> 請族中長輩出面也是顧茵的主意,又說了那么一番話,王氏看她做事說話越發有條理,之前也是多虧了她周全,便聽從了她的建議。 沒成想還真讓自家兒媳婦給算準了。 所以王氏并不意外,只道:“大哥說的在理,所以我也沒想著住進來。不若將那屋子折成銀子給我?!?/br> 族長面色微沉,跟著點頭道:“是了,既然騰不出屋子折成銀子交于寶蕓也是一樣。這樣也省的你們府里小輩搬來搬去?!?/br> 大嫂趙氏不由嘟囔道:“那屋子都多少年了,一間舊屋子怎么折算銀錢?” “男人說正經事,沒問到你你開什么口?”族長不悅地看向趙氏,把她看得縮了脖子,連帶著一旁想幫腔的鄒氏也選擇閉上了嘴。 王氏也看著兩個嫂子連連冷笑,“我也不敢要多,只按著咱們這市價折算給我就成。但是咱們丑話說在前頭,爹娘當年留給我的屋子可是新的,現在破敗了縱然有日子久了的緣故,但更多的肯定還是人為。這人為的折舊費可不能算到我頭上?!?/br> 最后族長出面,說了個折中的價格——二十兩現銀。 十兩銀子放普通人家就夠一年的嚼用了,二十兩并不是一筆小數目。 但王家整個老宅子價值數百兩,北邊的大屋子連帶兩個罩房并一個小天井,若是在院子里再建一個小灶房,隔成一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院子,在這繁華地段,賣上個大幾十兩很是平常。 當然這是理想的狀態,現實是王家二老書信上只說屋子,沒說地,那天井的歸屬權也有待商榷,且王家兄弟也不會讓她再隔墻,王氏更沒銀錢去隔墻建灶房。所以族長說了二十兩這個數兒。 王家兩房人自然都是不情愿的,但族長發了話,價格給的也確實公道,也只能苦著臉陪著笑,交出了銀錢。 族長也是公道人,后頭寫了契約讓王氏按手印,表明了那屋子已經賣給兩個兄長。 忙完這通正事,王家兩房夫妻臉上的神情都古古怪怪的,但叔伯俱在,他們也不好發作出來,王大富還得陪著笑邀請一眾叔伯留下吃飯。 后頭席間族長少不得關心王氏幾句,問她這些年的境況,也問她如何幸運地在那場洪水中毫發無損地活了下來。 這前頭的問題好回答,王氏直接就把這些年的苦楚訴說給叔伯們聽了。 后頭的問題鄒氏也問過,當時王氏隨口糊弄了一句湊巧。 對著族長自然不是隨便一句就能打發的,王氏就亦真亦假地哭道:“月前聽說孩他爹和我家大郎都沒了,我成宿成宿地做噩夢。還真有一晚上夢到了孩他爹,他在夢里一個勁兒地讓我帶著孩子們走。我醒來就覺得心里不安生,就帶著孩子們離開了,這才躲開了那場大災?!?/br> 親人報夢古來有之,這事兒雖有些離奇但叔伯們也并未起疑心,還寬慰她道:“前些年你雖過得不好,但躲過了那樣一場大災,可見是個有后福的?!?/br> 族長說著話便意有所指地看了王大富和王大貴兄弟一眼。那意思也再明顯不過了——你們親meimei都過得這樣慘了,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你們當兄長的不說接濟幫忙,卻還想著把父母留給她的屋子眛下,真真是黑了心肝! 最后還是作為長兄的王大富開口打圓場:“小妹往后肯定能否極泰來,不知道往后做什么打算?” 二十兩銀子已經給出去,王大富就生怕甩不掉王氏這拖家帶口的一家累贅。 他清楚地知道族長為人公正,眼下雖然是幫著王氏出頭,但是王氏到底是外嫁的婦人,若是還想長久地打秋風,族長也不會偏幫她。 不過王氏本來也沒存著占他們便宜的心思,便道:“也不算什么打算,承蒙幾位叔伯做主,分得了這爹娘留下的二十兩銀子。先租個小院子住著,讓青意媳婦好好養身子,后頭我做些漿洗縫補的活計養家糊口。大哥放心,我便是討飯也不會討到你家的?!?/br> “妹子這說的哪里話?!蓖醮蟾桓尚α藘陕?。 事情處理完,飯也用過,天擦黑的時候,族長和幾位叔伯也沒多留,王氏跟著一道出了府,親自雇了牛車送他們回家。 等到叔伯們一走,王氏也不端著了,捂著胸口的錢袋子就往客棧跑。 客棧里顧茵正帶著小武安用夕食,因為沒有銀錢,吃的當然也很一般,就是干燒餅兌熱水。 抬頭看到王氏顛兒著進門,顧茵便也不自覺地帶上了笑。 “娘,事情順利嗎?” 王氏一屁股在他們身邊坐下,先灌下一大口熱水,而后開口道:“順利的很!如你所料,我那兩個哥哥也都不是好東西,當著族長的面就敢說渾話,拖著不想把那屋子給我。后頭我照著你教的說了,又有族長看著,他們就只能把屋子折算成銀錢給我?!?/br> 說到這王氏笑得眼睛都彎了,起身把窗戶和門都關了,掏出兩個大銀錠子獻寶似的放到顧茵面前。 “看看,二十兩銀子吶!” 顧茵也看得眼睛發亮,做買賣的本錢,有了! 王氏看的好笑,伸手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兒,“瞧你這小財迷的樣兒!” 顧茵摸著腦門兒笑了笑,“娘,我覺得往后咱們在鎮子上衣食住行都要用錢,光靠您給人縫補漿洗那肯定是不夠的。旁的不說,武安也大了,也到了該開蒙的年紀了?!?/br> 王氏聞言也止住了笑,又發起愁來,“你說的我能不知道?但是念學堂多貴啊,當年青意上學堂的時候,一年就要五六兩銀子的束脩。就那還是咱們村上的老秀才看在兩家有點交情上少收的了。到了這處那一年不得交個十兩束脩?就是全拿這二十兩交束脩,也只夠武安念上兩年而已,能念出什么名堂?” “是呀!”顧茵點頭表示贊同,“所以咱們才要用錢生錢,利滾利才成?!?/br> 王氏說咋的你還給這二十兩銀子配種呢? “咱們可以做點小買賣嘛!” 王氏立刻搖頭,“買賣哪是這么好做的,咱家人都沒有一技之長,能做什么買賣?” “我覺得咱們可以做些吃食賣?!?/br> 王氏聞言就更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了,“我廚藝一般,你打小跟我學的,更是不頂事兒,十來歲做個飯還差點把灶房點了。咱倆做的吃食能賣出錢?” 顧茵早就料到她這反應,畢竟性情的改變還算好解釋,但手藝總不能憑空變出來。不過幸好她早就醞釀好了說辭。 “其實,來寒山鎮之前,我有天晚上做了個夢?!?/br> 王氏:…… 這她娘的,真不愧是自己帶大的兒媳婦,說起瞎話來和她一個路子! 第10章 顧茵很郁卒,因為還不等她后頭的話說出來,王氏就把她今天編瞎話糊弄娘家人的事告訴了她。 這也難怪王氏不相信她,擱她她也不信吶! 她本來就不擅長說謊,這套說辭還是模仿的小說里的,別的說法小說里也沒教??! …… 第二天一大早王氏就開始找了牙人開始看起了屋子。 雖說一下子得了二十兩,對他們來說算是窮人乍富,但到底家底薄,也不能一下子把銀錢散盡。 所以像王家老宅那樣的好地段就只能放棄了。 寒山鎮分南北,南邊靠近碼頭,苦力和小攤販眾多,貧苦人家大多在那一處安家。 但是這塊地方也有隱患,就是人來人往的,治安比不得鎮上其他地方。 王氏想著孤兒寡母的,又有李大牛的事情在先,逛了一天也沒拿定主意,便只好回去和顧茵商量。 顧茵就道:“娘想著儉省是對的,但是安全確實是最基本的需要。不若明兒個我跟您一道去,幫著參考參考?” 王氏現在已經聽得進顧茵的話,看她在客棧待了兩日面色也好了一些,第二天便把她帶上了。 因著王氏給的中錢并不豐厚,看了一天也沒拿個主意,之前招呼他的牙人便不耐煩了,換了個新入行的小徒弟帶著她們轉悠。 那小徒弟看著也不過十二三歲,臉曬得黑黑的,眼睛大大的,逢人先笑,生得倒頗為機靈。 王氏看到牙行打發個半大孩子來招呼自己,心里就不是很樂意了。 不過小徒弟會來事兒,見了他便笑道:“夫人安好,小子昨兒個遠遠地瞧著您就覺得您是個有福相的,看著比畫像上的觀音娘娘還慈眉善目呢。沒想到真有機會招呼您,真是小子的福氣?!?/br> 伸手不打笑臉人,王氏被她哄得也笑起來,不過還是道:“你師父呢?怎么今兒個只讓你這孩子來了?” 小徒弟也不好直接說他師父瞧不上王氏這樣的主顧,便解釋說:“師父今天恰好家里有些事,讓我先帶您再看看。您別看我年紀小,我打小在街上晃蕩著長大的,不說寒山鎮,就是咱們整個青山縣,也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br> 王氏還是不樂意,顧茵就勸道:“娘,反正咱們都來了。不若跟著這小哥走一遭,總好過白跑一場?!?/br> “來都來了”這個理由還是挺充分的,客棧住著每天都要往外花銀錢,租房子這事能早一日是一日,王氏也就點了頭。 那小徒弟見顧茵是個好說話的,便轉而同她道:“謝謝jiejie幫我說話,不敢擔jiejie一聲小哥,jiejie喚我小二黑就成?!?/br> 寒暄過后,小二黑便接著道:“昨兒個夫人看的是靠近碼頭的地方,那里地段便宜,但確實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今天我帶你們去另一個地方,那里雖沒有那么便利,價格也貴一些,但是會更安全一些?!?/br> 說著話小二黑便引路把他們帶到了鎮南地段的緇衣巷。 這處并不寬敞,初入巷時道路逼仄狹窄,只容兩個成年人通過,約莫走了一刻多鐘,才見一片密集林立的低矮房屋。 王氏看著就不是很滿意,“這地方又小又擠,屋子也是破破爛爛的,還不如我昨天看的呢。就這還比旁的地方價格貴,你這孩子不會是糊弄我們吧?” 小二黑這日是第一次自己辦事兒,正是想要表現的時候,聞言便立刻解釋道:“夫人有所不知,這處雖然破舊,但確實是有它好的道理?!?/br> 小黑子把他們帶到其中一個小院子前頭,壓低了聲音道:“這院子左邊這戶人家,可有一個秀才!這右面的鄰居,那更不得了,是咱們鎮子上鼎鼎有名的關捕頭!” 看著王氏和顧茵不為所動,他接著推銷:“關捕頭是從別的地方調過來的,雖然來咱們鎮子上才幾年,但經他手底下的大小案子就沒有破不了的。且他為人也好,鐵面無私,也從不擺譜,縣太爺見了也得給他幾分面子。有他在隔壁住著,保管沒人敢起賊膽!” 這倒是說到了王氏和顧音的心坎上,他們孤兒寡母的最需要的就是一個絕對安全的舒適環境。 顧茵和王氏又進去仔細看了看,這小院子一共就品字形三間大屋,正中間一間堂屋后頭連著灶房,左右兩邊各是睡覺的屋子,幾間屋子中間是個小小的天井并茅房。 王氏之前說此處又小又擠,但那是跟前一天她去看的,魚龍混雜之地的屋子做對比,若是和王家二老留給她的北屋比,則已經是大了幾倍不止。 總體來說這院子還算寬敞,朝向也不錯,但看著已經有些年頭,墻皮都往下掉了。居住條件和原先的壩頭村武家差不離。 王氏又仔細問了價格,小黑子方才還說得頭頭是道的,此時便有些吞吞吐吐地道:“這、這一個屋子只按年租,一年要……四兩銀子?!?/br> 王氏登時就挑眉罵道:“你這孩子我前頭看你老實,怎么把我們當傻子騙?!這屋子破爛成這樣了,你要我們一年四兩?!昨兒個我看的比這大、比這新的,一年也就要二三兩銀子!別說旁邊住著的只是秀才和捕頭,便是縣太爺住著,也不好這么坐地起價的!” 小二黑被王氏嚷的有些懵,顧茵連忙拉了王氏一把,“娘,這價錢在牙行都能查到的。又不是他自己憑空叫價,咱們別為難他?!?/br> 她又對被嚇傻了的小二黑笑了笑,“我娘就是嗓門大,其實人很好的,也不是罵你?!?/br> 小二黑緩過神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我也知道價錢有些貴。但是主家就是要這個價錢,夫人和jiejie都是喜歡這里,我再去幫忙講講價?” 王氏抄著雙手看向顧茵,問她怎么看。 顧茵就壓低聲音道:“安全第一,這房子破也就破了,但是四兩確實貴了,不若讓小二黑去商量一下,要是和娘昨天看的那些一個價格咱們就租下來?” 二三兩的價格也不低,但兩邊鄰居是秀才和捕頭,為了自家的安全,這銀錢多掏得不冤枉。 王氏沒吱聲,算是默許了她的說法。 顧茵便開口道:“那麻煩你跑一趟了,四兩確實貴了。我娘的意思是約莫二三兩,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