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野 第80節
周野走了。 和他來的時候一樣,他走得也悄無聲息。 空曠的走廊,寂靜,明亮,好像無人曾經在此停留。 夏鳶回到屋內,那捧鮮艷的紅色玫瑰躺在地上,芬芳的汁水灑落了幾滴在地板上,散掉的花瓣被網紗包裹著,脆弱不堪。 白光遇站在玄關處,看著夏鳶突然變得悲傷的背影,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夏鳶?!?/br> 他出聲叫她。 夏鳶不知是不是沒有聽見,她徑自蹲下,抱起那捧玫瑰,久久沒有起身。 其實從見到周野的那一刻起,白光遇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兜兜轉轉了這么多年,他們竟到底還是重逢了。 緣分這回事情,白光遇起初是不太信的。 這些年看著夏鳶,他也曾想過,如果真的有緣分,不管是他也好,還是別人也罷,至少有個人能陪在她身邊就好。 可到今天白光遇才終于明白,真正的緣分是無論過了多久、遇到了多少人、身邊的人再愛,都無法改變屬于你的那個人始終要來到你面前。 神情止不住黯淡。 白光遇走過去,蹲在夏鳶身邊,看見她失神的側臉,白光遇想給她些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你和他,你們……你要不要去追他,現在或許還來得及?!?/br> “來不及了?!毕镍S開口,聲音沾了潮濕的淚水,也變得苦澀。 白光遇這才發現她在哭。 他一怔。 客廳里沒有開燈,從餐廳里傳來的光線到了這里也變得灰暗了起來。 夏鳶臉色蒼白,大顆透明的淚珠浮在眼瞼,閃動著盈盈的光澤。 夏鳶說:“他好像已經……不愛我了?!?/br> 她以為他恨她,至少是因為愛的。 可周野剛才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沒有愛恨,沒有波瀾。 夏鳶在他眼中看見了比恨更可怕的——是死寂。 如果連恨都沒有了,是不是就說明他們已經徹底結束了。 不是分開,也不會各自安好,更沒有那些遙遠而模糊的想念。 劃上了休止符的樂章,再不會有任何曲調奏響了。 白光遇看著她失魂落魄的眼淚,好像一下回到了十年前。 她也這樣哭過。 為同一個人。 他忽然就忘了自己今天為什么來這。 半晌,他干脆盤腿坐在地板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知道麗麗這一次是怎么說服家里留下這個可能沒有父親的孩子的嗎?” 夏鳶沒有動靜。 “她說,就算誰都不同意,但她也愿意為了保護她覺得最重要的東西去拼一次?!卑坠庥稣f著,垂眸淡淡笑了笑,“那時候,我就知道她是真的長大了?!?/br> “過了這么久,麗麗已經找到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你呢?!卑坠庥錾ひ魷厝?,一點點喚醒夏鳶,“夏鳶,過了十年,你還不能明白什么東西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嗎?” 夏鳶怔住,眼淚仿佛靜止了一般懸在她睫上。 白光遇平靜的目光在這一刻忽然給了夏鳶一股莫大的勇氣。 她驟然起身奔出門去,那捧紅色的玫瑰再度跌落。 白光遇伸手將它們接了滿懷。 馥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白光遇低頭望著嬌艷的玫瑰,忽而失笑。 瞧,他也不是什么都沒得到。 - 夏鳶沖出門去,夜半的電梯沒有任何停留地直達一樓。 外面在下雨,大廳內只有夏鳶趿著拖鞋的腳步聲。 她匆匆奔出了門去,全然未曾發現休息區的沙發里正逐漸陷落的身影。 很快,大廳內重歸寂靜。 半秒后,大廳的門又被推開。 趿著拖鞋的夏鳶扶著門框使勁喘氣。 她急切地望向沙發里的那個男人。 “你、你…你沒走?!” 周野淡淡掀起眼皮,語氣冷冷的:“你希望我走?” 夏鳶一頓,“不是,我……” 他眉目間仍有些沉積的陰沉,輕哼了聲,“怎么,你們終于結束了?” 夏鳶努力讓自己先把氣喘勻,“你誤會了,我跟光遇哥只是……” 不等她把話說完,周野霍然起身,他大步向夏鳶走近。 他身上逼人的氣勢讓夏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以后未經我允許,不許你再叫那個人名字。光遇哥、光遇哥,搞得你們倆很熟似的?!?/br> 夏鳶猛地一怔。 面前那雙黑眸里含著霸道,微揚的眼角好看得讓夏鳶鼻尖忍不住發酸。 她哽咽著說:“我們就是很熟?!?/br> 周野挑眉:“有我們熟?” 眼淚滾落出來,夏鳶忽然又笑又哭,“我們認識很久了。比你久?!?/br> “夏鳶!” 他大聲叫她的名字,用力將她扯進懷里。 熟悉的體溫和味道整個將她包圍。 夏鳶終于哭出聲來。 她用盡了全力攥緊他的衣角,“周野,別生我氣,好不好?” 周野埋首在她發間,低柔的嗓音像是嘆息一般: “好?!?/br> …… 第51章 “夏鳶,你讓我覺得值得…… 夏鳶的休假原是要休到十一月的, 奈何譚珊一天三個電話打過來,直問:你跟sky的老板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鳶彼時正被sky的老板本人摁在餐桌邊品嘗他研發的新菜,好不容易來了電話以為能借故逃脫, 誰知周野耳尖聽見了譚珊在那頭問話。 他搬了板凳坐到旁邊,摟著她的腰,就趴在她手邊上正大光明地偷聽。 這幾天夏鳶休假,周野也沒回z城,專訪的事情便被擱置了下來。 葉琳琳他們三個已經回了a市, sky讓他們等著消息重新排期再行專訪??晌ㄉ须s志那邊等著稿子,一直在催。 譚珊不得已親自聯系了sky秘書室, 對方告知老板正出差,有事情可以讓夏總監代為轉達, 她有老板的私人聯系方式。 譚珊聽著這話里味道不對,趕忙打電話來給夏鳶求證。 夏鳶被周野錮著跑不了,可也不能真的對譚珊實話實說,支支吾吾地只說兩個人是一個地方的, 以前見過幾面,聯系方式也是之前留下的。 譚珊不疑有他,當即在電話里吼起來了:“那你還休什么假!” 譚珊不曉得夏鳶旁邊還有人聽著, 在電話里將她好好敲打了一番,直言既然跟周野是舊識,就應該好好利用這層關系,否則下個月人事調令下來, 到時新官上任三把火,說不準哪天這把火就要燒到她頭上來。 夏鳶心里明白這些道理,也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只不過譚珊給她的這頓教訓, 全都被周野聽見了。 掛了電話,他似笑非笑著看她的眼神,臊得夏鳶眼睛都不敢抬。 她磕磕巴巴地東扯西拉,“還、還…有別的菜嗎?” 周野搖頭:“沒了?!?/br> 夏鳶松了口氣:“那我吃飽了?!?/br> 她說完起身想跑,被周野一把摁住。 “不是要求我辦事么,還跑?” 夏鳶跌在他腿上,想退,橫在腰間的那只手卻不讓。 她臉上燒熱,不安輕顫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忽閃忽閃的,襯得那雙水潤的眸子更有種通透的清靈之感?!拔覜]有事求你?!?/br> 周野拖長聲調:“哦?” 見她羞怯,他壞心眼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那我有事問你?!?/br> 此時不過中午,秋高氣爽的時節,陽臺外的光線正好,白色的紗簾被風吹動,明晃晃的日光將兩人臉上的一切都照得分明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