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 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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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是這般么?” 蘭疏聽了半天,終于聽出了幾絲不對來,她心底某一處忽然一動,頓時心中一驚,抬眸去看,三殿下果然神色晦暗,那模樣……競像…… ……若是她沒猜錯,殿下這難道是……對小侯爺…… 動了情了??? 第42章 蘭疏生了這個念頭,再觀三殿下神色,越看越心驚,也越看越覺得自己沒猜錯,她心中震驚,聲音竟也一時沒抑制住,稍稍拔高了幾分,道:“殿下,您……您這是……” 裴昭珩見蘭疏這模樣,心知蘭疏多半是猜出來了,不由微覺有些難堪,他偏過頭垂下眸,纖長眼睫微微一顫,半晌才道:“若是子環知我這般心思,定會嚇著?!?/br> 蘭疏方才還只是猜測,雖則她看著三殿下長大,知道自己多半是沒猜錯的,但親耳聽他承認,還是驚得瞠目結舌,直過了半天,才長長嘆了口氣:“殿下……您……您這是糊涂了啊……” “駙馬爺如今什么都不知道,便是真知道了,殿下與駙馬爺同為男子,這……這……” 裴昭珩道:“蘭姨,你說的我都明白?!?/br> 蘭疏聞言,不由得怔住了。 ……是啊。 殿下自小何等聰明懂事? 若不聰明,這些年來,如何能就著這個女子身份,幾乎瞞過了所有人? 若不懂事,他身為帝后獨子,如何能愿意為了皇后娘娘,委屈自己這么多年? 那些個大道理,殿下又豈會不明白? 可殿下…… 終究也是人。 是人,便有七情六欲、有愛恨嗔癡,總歸是rou體凡胎,哪兒就真能做得到無愛無欲了? 殿下把自己,包在殼子里這么多年,卻也終歸是遇見了那個敲碎殼子的人—— “前日宮宴,我回慶裕宮路上,遇見了威寧伯家的獨女,她說她有事,相求于我?!?/br> 蘭疏聞言疑道:“威寧伯家的小姐?她能有什么事要求殿下?” 裴昭珩便將那日聞天柔所言,復述了一遍,最后低低笑了一聲,道:“……我雖叫她回去了,但心中卻是敬佩這位聞小姐的?!?/br> “她比我灑脫?!?/br> 蘭疏聽三殿下說完,心中一時百味陳雜,最后只化成一句無聲的低嘆。 這些年來,她也不是未曾替殿下擔心過,若是皇后娘娘的病一直這么下去,難道殿下便真要這么,做一輩子的“長公主”么? 可她畢竟也只是個下人,可以在心里替主子擔心,卻不能真的置喙什么,且也更輪不到她來做主。 是以,陛下和三殿下如何決定,蘭疏從不多問一句。 時日久了,看著三殿下,總是那般淡漠、從容,蘭疏心中的擔憂,便也漸漸淡了。 就好像殿下永遠會這樣—— 淡漠、從容、無懈可擊下去。 她的擔憂也仿佛是不必要的。 ——直到今日。 蘭疏卻并不想勸他。 這么多年了…… 殿下為了娘娘活著、為了陛下活著、甚至為了死去的jiejie活著。 如今他終于破天荒的,為自己動了一回心,蘭疏又如何能狠得下心,勸他放手? 她沉默半晌,只問了一句:“那……殿下可要將真實身份,告知駙馬爺嗎?” 裴昭珩從八仙桌前,站起了身來,他邁步走到了門前,這才頓下腳步,道:“不可?!?/br> 蘭疏問:“為何不可?” “子環本是正常男子,會心慕于我,也只因我是“長公主”,而非三皇子,他若動了真情,我在此時,將真實身份和盤托出,豈非是利用子環感情,逼他接受我男子身份?” “只是,我原以為……子環赤子之心,于情愛一事,也定是如白紙一般,堅貞如雁鳥,可近日一看……” 裴昭珩說著,忽然停了下來,低下頭去,半晌才如自嘲般、微微搖了搖頭,道:“……近日才發現,我對子環,實在知之甚少,他亦可能……并不是如我所想那般?!?/br> 蘭疏越聽,越摸不準他心思,心中十分疑惑,她原以為,三殿下這是在介意蘭宵、以及城南養著的那個外室,可見他神色,卻又仿佛并不如何著惱,忍不住問道:“那……殿下可是失望了么?” 裴昭珩卻忽然轉過頭來,他看著蘭疏,神色定定,卻答非所問—— “蘭姨,我已鐘情于子環?!?/br> 見他忽然一掃惆悵神色,心中倒好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蘭疏心頭不由一突,遲疑道:“……殿下……殿下可是有什么主意了么?” 裴昭珩道:“子環若是因我這副容貌動心,那我為女子時,子環喜歡,我為男子時……他又會否動心?” 蘭疏:“……” 今日三殿下,真是頻頻語出驚人,蘭疏聽了他這話,不由得驚道:“殿下……您這……這是打算……” 裴昭珩卻只笑了笑,沒答話—— 反正子環也不是專情之人,私下又寫龍陽話本,可見男女之別,于他倒未必是最緊要的…… 既然如此…… jiejie可以,為什么弟弟便不可以? 倘若子環也會對他男子身份動心,屆時他在坦白身份,將當年男扮女裝的起因經過,告知于他…… 便也不算是利用子環對“長公主”的情意,逼著他接受自己男子身份了吧? 裴昭珩如是想。 ---- 卻說賀小侯爺,飯不好好吃,匆匆出了門去,自然是有原因的。 昨日他聽了劉管事的話,知曉賀誠因著眼盲一事,入國子監求學受阻,再想到那日宮中,賀南豐所說,當初賀誠眼盲的經過,便決定管一管賀誠求學這事。 如今萬姝兒在侯府關禁閉,他娘的陪嫁也還回來了,雖然有些短斤少兩的地方,賀顧倒也不欲繼續和她斤斤計較,只要賀老侯爺不再多事,按照家規關完萬姝兒這兩年禁閉,日后這兩人愿意怎么樣,他也懶得管了。 只是賀誠,卻是的確可憐。 其實讀書進學一道,賀誠無論是天分、還是勤勉,都是勝過他這個大哥的,否則當初萬姝兒,也不會打著讓他走科舉一途的算盤了。 只是賀誠這只眼睛,瞎的實在要命,如今還只是國子監把他拒了,賀顧重活一世,卻知道日后,賀誠要因為這只眼睛受的委屈,可不止是這么一點。 便是不說賀誠是他弟弟,只賀誠上一世,愿意為他這個異母哥哥,舍了功名,在他落獄后,帶著妻兒、為他在宮門前敲了整整三日登聞鼓這一件事—— 這一世,賀顧便不會袖手旁觀,冷眼看著他繼續走上輩子的老路。 賀顧昨日便索性請了顏之雅,去給賀誠看看眼睛。 顏之雅一向爽快,昨日賀顧在書坊見了她,只是分別時,才提了提此事,今早上,顏之雅竟然就已經請了劉管事引薦,去侯府給賀誠看病了。 是以賀顧在公主府中,還沒用午飯,便得了侯府下人傳訊,說是顏姑娘給二少爺看完了眼睛,有些事要跟他商量,請他去一趟。 賀顧這才匆忙出門,剛一上了馬車,他還沒如何,征野倒是又別扭上了,十分不忿的念念叨叨道:“夫人當初……那般對待爺和三小姐,如今爺竟然還請顏姑娘,給她兒子看眼睛,爺這般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這些日子,征野說話越來越喜歡掉書袋了,可見私底下沒少用功,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賀顧道:“倒也不是以德報怨,只是以德報德罷了?!?/br> 征野愣了愣,半晌才回過神來,氣道:“德?夫人何曾對爺,有過一丁點德了?!” 賀顧心道,報的也不是她的德,嘴上卻沒回答,只看了看征野,半晌忽然賊笑兩聲,低聲道:“你這模樣……怎么倒好像比我還氣?究竟是氣我以德報怨,還是氣顏姑娘,給誠弟看病去了?” 征野聞言,從雙頰到耳畔,頓時竄上一層淡淡紅暈,結結巴巴道:“爺……爺可別胡說!醫者父母心,顏姑娘何等妙手仁心,便是給……給別的男子看病,那也只是行醫的本分罷了,不能如此調侃的……” 賀顧卻迅速的,發現了征野話里的不對之處,“嘖”了一聲,摸摸下巴道:“哦?別的男子……什么叫別的男子?難不成……除了你言征野外,都是別的男子么?” 征野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他本來就不善言辭,眼下被賀顧逗的,愈發臊起來,更是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只“我我我”了半天,卻沒“我”出個什么名堂。 賀顧沉思道:“我還在尋思,這些日子,你怎么胖了,直到前兩日,見顏姑娘身邊那個小丫頭到府上來,提了個小食盒,我問了問門房,才知道她是得了吩咐,日日替顏姑娘,來給府上‘言公子’送藥膳……嘖,藥膳味道如何???” 征野臉已經紅成了猴子屁股,小聲道:“那……那是我替顏姑娘,選了醫館門面,她為答謝我,這才……” 征野還沒說完,馬車已行到了侯府門前,賀顧撩開簾子,正要跳下去,聽了征野的話,回頭笑的促狹,道:“哦……原來如此,言姑娘的藥膳,那可金貴得很,我看沒個十兩銀子,怕是難吃上一頓,你可要好好品味,別糟蹋了?!?/br> 這才跳了下去,徒留征野在后面面紅耳赤,不知如何解釋。 這次,賀顧倒是又來了個巧,剛一下馬車,便見顏之雅站在侯府門前,身邊跟著個提了藥箱的小丫頭,正和劉管事說話。 他二人見馬車來了,定睛一看跳下馬車的是賀顧,顏之雅道:“小侯爺可算來了,我還想著,若是你遲遲不來,我就帶著春彤先去用飯呢?!?/br> 賀顧道:“姑娘遣人去公主府找我,可是因為誠弟的眼睛……” 顏之雅點頭道:“不錯,今日看過,二少爺的這只眼睛,倒也的確不是不能治?!?/br> 賀顧本來也知道,賀誠這眼睛,若真是胎里帶出來的毛病,那多半連頑疾都算不上,這么多年,已是瞎了個透徹了,但他心中卻始終記得,上輩子顏之雅的醫術,如何出神入化,多次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又治好了數不清的、人人都說沒救的沉疴頑疾,便沒忍住,也對賀誠的眼睛能被她治好,抱了三分希望。 盡管如此,希望卻也是渺茫的,賀顧心知肚明。 所以,此刻聽顏之雅說,竟真的能治,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喜道:“當真?” 顏之雅點了點頭,道:“能治是能治,但畢竟二少爺這眼睛,已是拖了這么多年,我亦不敢打包票,只能勉力一試,至于好不好的了,便只能看二少爺自己的運道了?!?/br> 賀顧問:“那……姑娘大約有幾成把握?” 顏之雅沉默了一會,道:“兩成?!?/br> 旁的大夫,治病都少有敢打包票的,便是問幾成把握,也多是打馬虎眼、推太極的,生怕把話說太滿了,以后好不了,被人找來算賬,但顏之雅卻一向十分自信,便是上輩子,賀顧當胸被捅了一個拳頭那么深的一刀,她也敢給賀顧的部下吃定心丸,說賀顧八成死不了,叫他們別擔心。 可此刻,自信如顏之雅,都說只有兩成把握,可見賀誠這只眼睛治好的希望,有多渺茫,賀顧心中不由得稍稍有些失望。 劉管事在邊上,聽了這話,不由得嘆道:“竟只有兩成么……唉……二少爺真是……” 劉管事倒是知恩圖報,得了賀誠一次恩惠,便一直記掛著,這位殘疾少爺,此刻也是發自肺腑,為他扼腕嘆息。 顏之雅卻不曉得其中緣由,她還以為劉管事這是嫌棄她醫術不精,只“哼”了一聲,道:“你們也該燒高香了,還好找得是我,不是我夸口,你家二少爺的眼睛,不說京城,便是整個凌江以北,除了我再沒第二個大夫,敢說有兩成把握治好,多半都是看一眼,連脈都不號,就扭頭走了?!?/br> 賀顧連忙寬慰她道:“我自然知道姑娘醫術精妙,無妨,兩成把握也是把握,便先給誠弟看著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