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 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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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這輩子,也沒什么別的想頭,只盼著你們姐弟倆,都能好好的,一輩子健康順遂,兒孫滿堂?!?/br> 長公主沉默了一會,道:“兒臣……兒臣記住了?!?/br> 皇后這才又想起剛才,說言官的事,又變得氣鼓鼓起來,哼道:“如今我嫁自己女兒,拿自己私房錢,賞賜給女婿,又不曾動國庫一分銀子,這些人還要說三道四?!?/br> “回頭本宮倒要讓吳德懷去查查,那幾個整日雞蛋里挑骨頭,納諫來納諫去的,究竟是誰,我倒要讓他家夫人進宮來,好好問問,難道他家孩兒,便不嫁娶的?” 長公主無奈道:“天家與尋常人家,自然不同,便是父皇自己,一言一行,也落在文武百官眼中,但凡做錯一分,攬政殿御案上的折子,都能疊二尺高,兒臣的婚事畢竟只是家事,還是不要讓父皇為此煩心了?!?/br> 一向不愛說話的女兒如此好言相勸,陳皇后耳根子軟,哪經得住,也只得妥協道:“好吧好吧,說不過你,所以本宮才說做皇帝沒什么好的嘛。這樣吧,便只有這最后一次,這次賞完了,到你和顧兒大婚之前,本宮都不賞賀家了,這總行了吧?” 長公主突然看見了皇后手中,一支鑲了巨大東珠的金釵,面紗下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道:“……這東西,就不必賞給賀世子了吧,他一個男子,也用不到?!?/br> 陳皇后道:“就算顧兒用不著,他家中不是還有個嫡親的小妹么,日后姑娘長大了,也總要梳妝打扮,顧兒做哥哥的,送這個給meimei,不也很好,哪里就用不著了?” 長公主:“……” 陳皇后目光一頓,轉頭看著女兒,忽然蹙眉問:“瑜兒怎么還是賀世子賀世子的叫?” 長公主:“……” “……父皇賜婚的旨意尚且未下?!?/br> 陳皇后不依不饒,問道:“那瑜兒可還是不喜歡他?” 長公主:“……” 半晌她才慢吞吞答了一句。 “……未曾,我亦中意于賀世子?!?/br> 皇后有些狐疑:“當真?” “……當真?!?/br> 陳皇后心中稍稍一松,她就怕是自己亂點鴛鴦譜了,萬一誤了孩兒的終身大事,她可要后悔一輩子。 只是瑜兒既然喜歡,為何看起來,卻如此別扭呢? 又心道,也是,這兩個孩子,時至今日,畢竟也只有幾面之緣,就算互有好感,也難免還有幾分生疏,瑜兒是姑娘家,會害羞些,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這倒好解決的很,只要宣賀世子多多進宮,讓兩個孩子多多見面,一起讀讀書,回頭她再弄兩場園游會、詩會什么的,還怕不能給他兩個創造機會么? 等漸漸熟悉起來,叫司天監選個良辰吉日,甜甜蜜蜜成婚,再給她抱兩個大胖外孫,那就再好不過了。 陳皇后越想越開心,暗自決定,就這么做了! 女兒面嫩不要緊,不還有她這做皇后的娘么? 皇帝果然沒經住陳皇后軟磨硬泡,所幸宮中宗學堂,太子和其他皇子、宗室子都是分開上課的,放了賀世子進來,他倒也不擔心會影響太子課業,便允準了。 賀小侯爺,就是在這么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整個宗學堂,最受人羨慕的那個人。 畢竟大家都心知肚明,別人是來苦哈哈讀書的,這家伙卻是來談戀愛的,而且,賀顧和這些來讀書的裴家宗室子不同,他得腰牌的時候,皇帝說的是“恩準閑時入宮,宗學堂進學”。 閑時,閑不閑……還不是賀顧自己說了算,所以,這個書他可以來讀,也可以不來讀,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 什么時候去都可以。 世上竟還有這么美的事兒么?! 宗學堂一眾天天被逮個大早起來讀書的少年郎們,簡直羨慕到流淚。 只是,此刻的賀顧卻完全忘了,長公主在宮中一直進學,與皇子無異這件事,當然也沒想到,去了宗學堂就能見到長公主。 他得了恩旨,足足拖了三四日,才覺得好像皇帝特意給了他恩旨,他卻不去,好像有點不知好歹。 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進宮讀書去了。 賀顧心中暗自決定,以后就七日來一趟,應付應付了事,絕不多來。 讀什么破書,他又不科舉。 只是,雖然皇帝允許他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但既然要去,學堂畢竟是學堂,總還是得尊師重道,不能遲到的。 而且,能進宮中宗學堂授課的先生,幾乎個個都是名滿天下的才子,賀顧還是敬重他們,不愿冒犯的。 他起了個大早,洗漱完隨便挑了件衣裳爬上了馬車,一路上天光未亮,汴京城的街市上還空空蕩蕩,只有馬車車轍,碾過路面的聲音格外清晰。 賀顧打了個哈欠,道:“征野啊,你說這宗學堂,整那么早上課干什么,我琢磨先生們也都一大把年紀了,就算我們年輕人受得了,多折騰人家上了年紀的先生呢?” 征野撓頭:“書上說,天將降大任于……” 賀顧本來想讓他和自己一起,譴責一下宗學堂反人類的上課時間,誰知道征野竟然還開始念經了,趕忙揮手讓他打住。 征野只好乖乖閉了嘴。 上次世子爺進宮,他在宮門口等著,這次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能進皇宮大內,征野知道賀顧是去讀書的,這幾天特意自己私下里,偷偷開小灶猛看書,生怕和別人家的侍從一比,他太沒文化,會給世子爺丟人。 但是,世子爺好像不太喜歡看他掉書袋誒…… 征野有點困惑。 看來還是做一個沉默的侍從,比較適合他。 這次進宮,便沒有王內官接了,當然也沒有陛下特意賜的轎輦乘坐,從太和門到宗學堂,用走的,可有老遠一段距離,尋常人起碼得走小半個時辰。 還好賀顧早有預料,提前出門,他和征野又都自小習武,腳程很快,比預想中還要提前起碼半刻功夫,就到宗學堂。 學堂的門還上著鎖沒開,倒是門前已經站了幾個少年,正嘰嘰喳喳十分興奮的圍在一個華服少年身邊。 而那眾星拱月,約莫十八九歲年紀、一身華服的少年,則正聚精會神的蹲在花壇邊,盯著草叢里不知什么東西,忽而目光一凝,抬手快狠準的往花壇里一抓—— 賀顧遠遠看見他手里抓住的,是一只綠油油的螞蚱。 他這才站起身來,把那只螞蚱扔給了旁邊幾個興奮地嘰喳亂叫的少年,回過頭來,就看到了也正在看他的賀顧。 華服少年挑了挑眉,道:“喲,生面孔?” 頓了頓,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篤定的說:“你便是長陽候那個兒子吧?” 賀顧心情復雜。 誰能想到,上一世那個不可一世,最后卻功敗垂成,被他圍剿,自刎于凌江江畔的二皇子,裴昭臨,眼下竟然只是個在宗學堂門口,撅著屁股捉螞蚱的小屁孩呢? 此刻面前這個唇紅齒白,十分臭屁的少年郎,和賀顧記憶里,那個機關算盡、睚眥必報的老對手,實在是相去甚遠。 賀顧:“……” 裴昭臨哼了一聲,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誰?見了我竟敢不行禮,你……” 賀顧知道他小心眼,不想惹得他發瘋,趕忙道:“見過二皇子殿下?!?/br> 裴昭臨鼻孔出氣,道:“你既知我是皇子,為何不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賀顧:“……” 果然不愧是裴昭臨,動不動就是“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這股被害妄想的勁兒,倒是兩輩子都始終如一。 他剛要說話,身后就傳來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賀顧一聽到這個聲音,心臟當即漏跳一拍。 “他是朝廷冊印過的長陽候世子,二哥眼下尚未封王授爵,賀顧見你,可免跪拜,不行大禮,并無錯處?!?/br> 賀顧轉過身去,說話的果然是長公主,她今日沒穿紅衣,想是不愿在讀書進學之地,穿太惹眼的顏色,只是一身樣式簡單的白色羅裙。 盡管如此,顏色卻未遜分毫。 白衣的長公主,又是另外一種美,沒了紅這么有煙火氣的色彩中和,她身上那種目下無塵、凜然自恃的清傲,更加徹底的凸顯了出來。 賀小侯爺覺得,白衣的長公主,看起來更像是神仙jiejie了。 這好像還是殿下第一次,完整的叫他的名字…… 長公主殿下叫的是賀顧,不是賀世子,也不是小侯爺。 賀顧有點開心—— 殿下應該也知道陛下馬上就要給他們賜婚了吧? 她愿意嗎? 應該也是愿意的吧? 否則也不會替自己說話,和親兄弟裴昭臨斗嘴了,這不就是在維護他么? 賀小侯爺一顆心簡直小鹿亂撞,又有點隱秘的美滋滋,他臉上有些發燙,一時甚至沒敢抬頭去看長公主。 賀顧腦海里,開始飛速的思考起,自己究竟是應該先問個“早上好”,還是“吃朝食了么”,亦或者是“殿下您也來讀書啊”? 好像都有點怪怪的…… 到底說什么,又用什么語氣開口,比較自然呢? 賀小侯爺苦思冥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次一見到長公主,他就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心跳變快,呼吸加促,腦袋發懵,思考速度明顯下降。 可惜還沒等賀顧想出個究竟,那邊裴昭臨已經陰陽怪氣的哼笑了一聲,道:“眼下還沒出嫁呢,胳膊肘就已經開始往外拐了啊?!?/br> 長公主淡淡掃了他一眼,并未搭理。 正此時,一個七十來歲、胡子花白的老先生,從遠處顫巍巍的行了過來,宗學堂門前的兩個小內官見狀,一個連忙上去扶他,一個趕緊摸出鑰匙,打開了門。 老先生被扶著進了門,長公主便也跟著,頭也不回的帶著身后,那個抱著書箱的大宮女,踏進了宗學堂的門。 賀小侯爺呆呆的看著她的背影,心情頓時從小鹿亂撞變得開始泛酸—— 殿下竟然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就這么走了。 他覺得自己有點受傷。 他還沒想出,應該用什么表情和語氣同她說第一句話…… 難道不應該邀請他一句“門開了,走吧”或者“要上課了”之類的么…… 殿下好冷淡,看來是真的很討厭男人了。 賀顧只能安慰自己,不是他的問題,只是殿下討厭男子。 好吧…… 討厭就討厭,沒關系,他早就知道了。 就算現在遭受了現實的一記無情重拳,賀小侯爺那原本計劃著和長公主婚后甜甜蜜蜜、兒女雙全、三年抱倆的美好愿望,嘩啦啦碎了一地,但他還是不會輕易氣餒的。 反正他如今,已是板上釘釘的駙馬、殿下未來的夫君,他總會想到辦法,慢慢讓殿下改變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