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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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難道他是真的憋壞了嗎? 電光火石間,賀顧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不對啊,萬姝兒把他八字遞進了宮中,皇后娘娘又在給長公主選駙馬,上輩子這事兒若不是后來太子幫他攪和黃了,他和長公主的婚事本來十有八九就成了。 但上一世他沒有去花月樓捉言定野,自然也未得長街上這驚鴻一瞥,所以才會找太子幫他推了這門婚事。 重生后他本來就不打算再次投靠太子,對這門婚事也只是無可無不可,可現在他見過了長公主,回家以后還在夢里把公主這樣那樣…… 他這不就是……看上人家長公主了么? 賀小侯爺無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賀顧兩輩子也從沒喜歡過誰,不知道真心喜愛一個女子是什么樣的。 但是以他上一世在軍營里摸爬滾打,看著兄弟們一個個成家立業的經驗來看,淳樸的感情觀告訴賀小侯爺:你都想和長公主做那種事了,這不就是喜歡嗎? 難道他的愛情隔了兩輩子就這么猝不及防的來了? 征野在邊上跟了一路,見賀顧從早飯時就一副神游天外心不在焉的模樣,本來就有點擔心,眼下又發現他臉上突然飛起兩片十分不正常的潮紅,忍不住問了一句。 “爺,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臉這么紅?” 賀顧緩緩回過頭看他,他眼神看的征野心里突然一毛,連忙開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說錯什么話了。 誰知賀顧竟緩緩問了一句:“……征野,你有心儀的女子嗎?” 征野一愣,不知道他沒頭沒腦的突然來這么一問是什么意思,撓了撓頭:“還沒呢,我……我還沒那種想法?!?/br> 賀顧道:“心儀的女子又不會等你有了想法就會來,萬一你還沒想,她便來了,怎么辦?” 征野茫然:“啊……可是我還沒準備好成親啊……” 賀顧:“……” 他無語了一會,憋出一句:“算了?!?/br> 征野見他一副很失望的樣子,連忙道:“不過我雖然沒有娶親,我家中堂哥和堂嫂已經成親兩年了,十分恩愛。爺是有了喜歡的女子么?若有什么想問的,我……我雖沒成過親,或許也知道呢?” “……”賀顧滿臉糾結,他踹了一腳路上的鵝卵石,忽然扭頭看征野,“你堂哥堂嫂喜歡彼此什么?” 征野沉思了一會,道:“我堂哥生的高大,有一把子好力氣,人穩重,又老實,孝順父母,家里有十多畝水田、三頭牛、還有……” 賀顧:“……” “那你堂嫂呢?你堂哥喜歡你堂嫂什么?” “堂嫂和堂哥是自小的娃娃親,堂哥從小就喜歡堂嫂,堂嫂她賢惠,手藝好,女紅也好,做飯也特別好吃,孝順公婆,長得也好看……” 賀顧眼睛一亮,忙道:“長得好看?” 征野點頭,有點好奇:“怎么了?” 賀顧道:“如果只因為一個女子生得好看……就喜歡她,這算喜歡嗎?” 征野沉默了一會。 賀顧見他不說話,不免有些著急:“你怎么不說話?” 征野問:“只有長得好看這一點么?爺就沒有什么想和她看月亮,想和她一起逛花燈會……之類的想法嗎?” 賀顧神色有點古怪,他沉默了半天。 ……直接說想和人家睡覺也太下流了……還容易顯得自己像個會始亂終棄的渣男,賀顧琢磨來琢磨去改了個說法,開口小聲問了句:“……那想讓她給我生孩子算嗎?” 征野:“……” ? 第8章 征野此刻畢竟也只是個半大少年,就算對日后娶妻成家有過些許期冀,也實在還沒像賀小侯爺那樣,連生孩子都想到了,他撓了撓頭,道:“應當……應當算吧?既然要生孩子,那肯定是要結為夫妻了,爺這是看上了哪家的千金?” 他頓了頓,突然想起世子爺如今搞不好還要被拉去做駙馬,霎時恍然大悟—— 難怪他這些日子總感覺世子爺不太對勁,原來是他已經有了心儀女子,萬一他和長公主的婚事真的成了,世子爺與心上人……豈不是注定今生無緣了? 征野瞬間就腦補出了個郎有情妾有意無奈天意弄人、有緣無份的苦情劇本來。 看賀顧的眼神也瞬間同情了許多—— 世子爺真是太可憐了,長這么大征野頭一次見他如此在意男女之事,不想這么快就要被棒打鴛鴦了。 只能寄希望于兩日后,侯爺帶著世子爺進宮,真的能推了他與長公主的婚事。 征野表情風云變幻,賀顧卻壓根兒沒注意到他,他腦子里全是剛才征野肯定的那句“既然要生孩子,那肯定是要結為夫妻了”。 他們此刻行在侯府后花園的游廊里,賀顧抬頭望著青磚黛瓦的院墻那邊,伸過來的一從開的嬌艷俏麗的紅杏,腦海里鬼使神差的又想起了那日街上長公主清麗殊艷的側臉來—— 若是能做她的夫君,做駙馬好像也沒什么不好的…… 那些夢,也不算什么大不敬了吧? —— 兩日后。 要進宮面圣述職,賀老侯爺自然是分外重視,特意起了個大早不說,又吩咐下人選了件顏色素凈、紋樣低調的衣裳,再將他那把分外得意的美髯好生修剪了一番,這才整衣出發。 誰知到了府門口,見了賀顧,才發現兒子竟然比老|子更上心。 賀顧雖然常著藍衣,今日這一身,卻能看得出是格外用心打扮過的。 賀小侯爺額系一條純白云紋抹額,身上寶藍色錦衣衣底繡著文竹,外罩一件淺色綢布披褂,束的緊緊的腰帶勾勒出少年人勁瘦有力的腰身,下墜一塊通體瑩潤的純白羊脂玉佩,愈發顯得他氣質溫華,卻又不失貴氣。 賀南豐當即愣在了原地。 恍然間,他竟仿佛看到了當年初見時,女扮男裝英氣勃勃、不輸男子的發妻——賀顧的親娘言大小姐。 賀老侯爺想起早早亡故的發妻,心里不由得嘆了兩口氣。 言大小姐雖然逝世多年,他卻并不曾忘記發妻,午夜夢回還偶爾會想起她,也是因著她的緣故,這些年來賀顧便是再怎么忤逆,他也不曾真的對大兒子有過什么實質性的責罰。 賀顧卻不知道他想起了生母,父子倆上了馬車,他見賀老頭盯著自己,臉上神情古怪,還以為他是不愿意違逆圣意,又反悔不想推拒這門婚事了,若是換在之前他肯定要開口冷嘲熱諷一番,只是現在賀老頭如果反悔了,倒是正好合了他的意。 馬車穿過汴京繁華街市,很快到了第一道宮門前,宮中不能行車輦,賀顧跟著親爹賀老侯爺下了馬車,就見到一個青衣內官早早等在宮門前,見了他們連忙上來笑著行了個禮,道:“咱家奉圣上之命,在此等侯侯爺已久,喲,這位便是賀世子吧?” 賀南豐在朝中任武職,卻并不是那些不通人情世故的粗人,相反還十分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便是對著宮中宦官,也從未流露出過一點輕慢意思,更何況,這位還是皇帝的貼身內侍之一。 圣上竟然特意派了他到宮門前接自己,想必這次他承河平亂的差事,辦的是十分叫圣上滿意了,賀南豐心中高興,拍了拍賀顧肩膀,笑道:“正是犬子,顧兒,這位是陛下身邊的王內官?!?/br> 賀顧從善如流的道了聲好,王內官卻抬手揖了揖,他臉上笑容飽含深意:“小侯爺日后造化大著呢,咱家一個下人,可不敢當小侯爺一聲好,二位爺,快上轎吧?!?/br> 王內官話里有話,賀南豐也是個人精,立刻聽出了不對,暗想壞了,陛下不會是已經打定主意,給長公主定下賀顧了吧? 兩人換轎進了宮,在皇帝的攬政殿殿門前侯了短短不到一盞茶功夫,王內官就從殿內走了出來,低聲道:“二位爺,請吧,今日皇后娘娘也在,小心言語,莫要沖撞了娘娘?!?/br> 賀南豐連忙應是,帶著賀顧踏進了殿門。 攬政殿是皇帝批閱奏折、召見大臣常在的宮殿,賀南豐不是第一次來了,卻仍然覺得手心有汗,十分緊張。 賀顧卻與他相反,上輩子為了太子的皇位,什么逼宮、皇子內斗,他沒少摻和,這萬人之上九五至尊的居所攬政殿,他卻在這里殺進殺出了不止一回。 想想他實在是個冒犯了裴氏皇家天威的不詳之人,無怪有人跟太子嚼舌根,說什么“賀子環屢舉重兵進犯內庭,雖為陛下故,然擁兵必自重、陛下養虎為患,須得分外留心”,太子就立刻信了,后來又斥他“已生鷹視狼顧之相,實乃不忠不順之臣”給他安了莫須有的罪名,剛一坐穩皇位就立刻重新扶植了其他心腹,卸磨殺驢了。 賀顧跪在殿下,腦子正在走神,也沒太在意賀老侯爺和皇帝在說什么,直到他聽得上面的皇帝忽然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這便是你那此次承河平亂、擒下逆賊的大公子嗎?不錯,小小年紀隨父從軍,有孝心,擒了逆賊立下這份戰功,有武勇。抬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br> 賀顧一怔,還沒反應過來,賀老侯爺已經在他耳邊低聲道:“還不快抬頭?圣上叫你呢?!?/br> 賀顧這才收斂了剛才已經飛到九霄云外的心神,抬起了頭,他十分規矩,雖然抬頭卻仍然垂著眸子,不曾直視圣顏,沒有一點逾矩。 皇帝笑了笑,聲音聽起來十分愉悅,道:“不錯,果然是少年英杰,賀南豐,你這兒子生的不像你,倒有幾分肖似你岳父言老將軍啊?!?/br> 賀老侯爺連忙道:“岳父一生征戰沙場,鐵骨錚錚,對朝廷也是忠心耿耿,犬子雖然尚且年少,還未及弱冠,但他日若能有他外祖父三分忠勇,可以為陛下盡忠,我這做爹的也無他求了?!?/br> 賀南豐這話順著皇帝的話茬,卻話里有話,他不曉得皇帝如今知不知道,皇后給長公主選駙馬要走了賀顧的生辰八字和畫像,在皇帝面前話不可說的太白,也只能如此旁敲側擊的暗示。 皇帝卻似乎沒聽出他言外之意,只看著賀顧笑了笑,道:“朕聽說你文章師從戶部尚書王庭和王老大人,王大人可是先帝惠和三十四年的探花,他學問精深,你既能得他指點,想必不僅武藝好,文章應也不差吧?” 賀顧頓了頓,他也知道如今這位陛下十分愛才,若是答的太好,萬一皇帝生了惜才之心,他和長公主的婚事怕是就黃了……可不能太出風頭。 想及此處,賀顧面露難色,遲疑道:“草民愚鈍,只是幼時有幸得了老師開蒙,文才也只平平,平日亦不敢以老師弟子自詡,深怕給他老人家丟人?!?/br> 他此話一出,賀南豐在旁邊先愣住了—— 賀顧一向性子直,往好了說是少年意氣,說難聽點就是張揚,從來不知鋒芒內斂,他也是想到這一點,才會生了這一計,誰知今天需要他展露才華,這小兔崽子卻不知道錯了哪根筋,反倒謙虛起來了? 皇帝聽了賀顧的話,也不由得失笑道:“長陽侯,你這兒子小小年紀,說話卻和老大夫們一樣,怎么這樣小心謹慎、老氣橫秋?” 賀南豐干笑兩聲,胡子下的嘴角隱隱抽搐。 “賀顧,朕來問你一個問題,你需得好好回答,若是藏拙,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朕要是發現,絕不輕饒。你聽到沒有?” 賀顧背脊一僵,只得叩首道:“是,草民知曉?!?/br> 皇帝沉吟片刻,接過了旁邊皇后遞給他的茶盞,輕抿一口,這才緩緩道:“你年紀輕,朕也不為難你,便問你一個簡單的,你名為顧,朕問你,這個‘顧’字何解?” 賀顧一愣,他本來還在發愁,猜皇帝要問他四書五經、還是治國理政之道、又或者是要他做辭賦,雖然答的太好怕被皇帝列進以后當牛做馬給裴家江山賣命的名單里,但若是太差,想來皇帝也不會給愛女找個草包駙馬,要拿捏準這個度,實在不易。 但他卻萬萬沒想到,皇帝竟然會沒頭沒尾問這么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這問題的確不難,但是答得好與不好,如何界定,皇帝究竟是什么心思,卻也著實難猜。 賀顧垂眸想了半天,緩緩道:“草民謹對,《說文》有云,‘顧’者,環視也,父親為草民取了這個‘顧’字為名,是希望草民收斂性子,行事需得三思而后行,多思多想,不可魯莽冒進?!?/br> 皇帝輕聲笑了笑,道:“還有呢?” 賀顧抿了抿唇,又道:“‘顧’字也有看顧,觀察之意,草民母親早逝,只留下一個幼妹,父親軍務繁忙無暇顧及meimei,她只得我這個親兄長照拂,草民也會謹記這個‘顧’字,常懷孝順父母親眷、照顧弟妹之心?!?/br> 他說完叩首道:“草民才疏學淺,沒有什么經義精深的見解,答得不好,請陛下……” 然而賀顧話沒說完,皇帝卻哈哈大笑,道:“哪里不好,男子漢頂天立地,照拂家眷、提攜弟妹,孝悌之義,人之大倫,朕看沒什么不好啊,賀世子是個孝順的好孩子?!?/br> 語罷又道:“往日朕還聽說過些流言,說長陽侯家的大公子忤逆父母,然今日見了你,卻并非如此,可見流言不可盡信,你過來?!?/br> 賀顧一愣,還以為聽錯了。 皇帝叫他過去,過哪里去? 他微微抬起頭,就看見皇帝正在殿上笑著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