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晚上喝了點酒，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撥通了她的電話。

    響了大約十幾秒。

    那邊接通了。

    一道清亮的男音傳來：“喂？”

    靳薄涼：“……”

    渺渺早就把靳薄涼的號碼刪除了。

    那邊沒有顯示姓名。

    唐清蕤等了幾秒，看了眼屏幕，沒掛。他又開口道：“有事嗎？”

    接電話的是唐清蕤。

    靳薄涼聽出了他的聲音，臉色愈發冷硬。他掛斷了電話。

    這個時間。

    他們在一起，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自己。

    靳薄涼只覺得自己喉嚨發干，他給自己倒了一大杯的冰水，一口氣全部喝光。

    他需要冷靜一下。

    這么晚了，為什么還要打電話給渺渺。為什么要去打擾她，就算接電話的是渺渺，他也找不到撥通這個號碼的理由。

    火鍋很熱。

    空調很冷。

    他坐在那里，心里像是裂開了一道口子，沒有血，卻若隱若現的疼。

    渺渺今晚在Z市。

    住在唐清蕤的公寓，跟唐婉芯睡一間房。

    剛洗完澡，從浴室里出來，看到唐清蕤坐在沙發邊上，：“洗好了？剛才來了一通電話，我幫你接了，不過那邊沒人說話?！?/br>
    他的聲音有些干澀。

    今晚，公寓過分沉默。

    渺渺走了過來，她看了眼手機，那個號碼……太熟悉了。

    她沒說什么。

    直接摁滅了屏幕。

    唐清蕤看到她眼眶紅了一圈，他眼神微動，下一秒站起身想要將她擁入懷中。

    渺渺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唐哥?！彼曇粑。骸拔蚁然匚萘??！?/br>
    唐清蕤收回雙手，他笑著點了點頭：“好，早點休息。別太難過，明天，陪我演最后一場戲?！?/br>
    他不說還好，這話一出，渺渺的眼淚瞬間滾落。

    她轉頭朝屋里走去。

    唐婉芯已經哭了一天，雙目紅腫，此刻縮在被子里，顫抖著哽咽。

    外婆今天中午十一點十九分，去世了。

    渺渺第一時間包車回來。

    明天是外婆的葬禮，她會以唐清蕤太太的身份出席。剛才泡澡的時候，想到外婆看她時候眼里的笑意，渺渺忍不住哭了。

    外婆的手，積累了歲月，很粗糙，卻那么溫柔，有力量。

    聽說，最后走的時候，她手里攥著唐清蕤與唐婉芯小時候的照片，笑容安詳。

    渺渺走過去，蹲下身，抱住了藏在被子里的唐婉芯，默默地陪著她。

    第二天。

    一大早去了喪禮現場。

    肅靜的殯儀館，來了一些人。大家都穿著黑色的衣服，至親披上了白色的外袍。

    外婆的遺照，擺在棺材前，笑容慈祥。

    渺渺跟在唐清蕤的身邊，隨他一起上香。旁邊，請了一名和尚念經。

    喪禮現場，都很沉默。

    主持人說了一番話后，有人偷偷地抹淚。唐婉芯坐在最前面，雙眼紅腫，她哭了一夜，眼底一陣干澀。

    結束后。

    唐清蕤送渺渺離開。

    臨走之前，她將一束菊花放到了門口。這是她對外婆的思念。

    唐清蕤將車開來。

    渺渺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殯儀館在山上。

    藍色轎車緩緩朝山下開去。

    唐清蕤今天比以往都沉默了許多。

    走了半路，渺渺輕聲道：“節哀順變?！?/br>
    唐清蕤苦澀的笑了笑：“好?！?/br>
    “渺渺，謝謝你?！彼f：“外婆人生中最后的這段時光，因為你，她很開心?！?/br>
    渺渺低下頭，她知道，每次去看望外婆的時候，她對自己的喜愛之情，是藏不住的。

    車子在山路上轉彎，前方路牌標識著下山的路。

    唐清蕤緩聲道：“小的時候，母親很忙，是外婆在照顧我們。那時候，婉婉只有一歲?！?/br>
    “嗯，我聽唐婉芯說過，從她有記憶開始，就是在外婆的身邊長大?！?/br>
    回唐家，那是高中的事情了。

    “那她有跟你說，我們家里的事情嗎？”

    “這個倒沒有。她不太喜歡提及自己的家人，尤其是父親?！?/br>
    唐清蕤看著前方的路，面不改色的說道：“我們的父親，是個不負責任的渣男?！?/br>
    “有家室的他，隱瞞了這一切，和母親在國外舉行了兩個人的婚禮。后來生下了我。他掩飾的很好，一南一北，有兩個家庭，母親一直不知情。后來生下小婉的那天，意外看到了他手機的短信，才真相大白?！?/br>
    渺渺神色微怔。

    “母親直到自己是‘情婦’后，當天收拾了行禮，離開了那棟可笑的別墅。她放棄了一切，回到了外婆身邊。沒有積蓄，全靠外婆救濟我們三個。母親因為婚姻離開職場六年，她大學時期所學的專業，沒有辦法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她便去大排檔打工?！?/br>
    “她原本就身體不好，為了掙錢供我去最好的學校，一天打兩份工?！?/br>
    “如她所愿，我考上了A大?！?/br>
    “我拿通知書的那天，她在病房里去世了?！?/br>
    唐清蕤的嘴角，揚起一絲嘲弄：“小婉高二那年，那個男人找了過來，要接我們回去。呵呵，因為他大兒子死了，害怕后繼無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