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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任欲言又止地正要說什么,就被石棋打斷,他不屑地輕笑:“所以呢?就算他能做出來,能證明這次隨堂考試沒有作弊嗎?這證據就在這,他還有什么好說的?你還在這當正義使者,先cao心cao心你自己吧,怎么?還不滾回教室上課?你就這么愛聽別人罵你?跟葉宵一樣,在泥潭里打滾慣了是吧?” 姜醒悅目光冷下來,像極薄的冰刃。 她忍了又忍,那點壞脾氣終于還是沒忍住浮上了水面,她輕聲開口:“石棋……” “石老師?!?/br> 葉宵忽然帶著三分笑意開口,黑眸深不見底:“有沒有人跟您說過一件事,” 他的語氣太好了,好的有點兒像挨罵挨傻了。 所以房間內一時徹底安靜下來,此時連根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能聽清。 “——你挺欠打的?!?/br> 第12章 今夜還吹著風。 葉宵說完轉頭就走了,一點也沒管石棋什么反應。 在出門的時候順便把她也拽了出來。 他力氣可真大。 姜醒悅差點都掙不脫了,趕緊用右手扒著門框,像堅強的旗幟一樣露頭,最后朝屋里瞠目結舌的班主任溫和道:“石老師,您還有句話說錯了。他不是垃圾,你——唔唔唔?。?!” 姜醒悅被強行帶走了,門也被葉宵踢上了。踹上前,原老師想要鼓掌的手似乎蠢蠢欲動,又緩緩放了回去。 一直走到一樓,葉宵才把肩上的人放下來,姜醒悅就像袋米一樣被他放地上了,他還講究輕拿輕放哈?! “你神經病吧?!”姜醒悅咬牙:“有病啊你,干嘛不讓我把話說完?!” 葉宵盯著她認真看了好一會兒。 “看什么看,再看你眼睛別要了?!?/br> 姜醒悅脾氣上來了就很難壓,她黑著臉轉身,氣鼓鼓地對著墻壁,雖然說得很有魄力,但是顯然沒什么威懾性。 葉宵也走到她前面,兩個人原地轉了一大圈,最后姜醒悅被葉宵一把摁住了。 “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那么蠢???” 葉宵唇角勾了勾,黑眸亮的像覆了層水光:“我要真退了,是求仁得仁。你呢?你把他罵了,你退了,準備被你父母打斷腿是吧?” 姜醒悅不耐地掙開他手:“你管那么多你,我愛說什么就說什么,后果我自己——” 葉宵聲音很輕:“你承擔不了?!?/br> 姜醒悅頓住了。 這道聲線里藏了太多,多到姜醒悅剛想去揭開一個角,細細想下里面有什么,幕布就被重新合上了。 “你還有父母家人,他們肯定不希望你因為一個混蛋退學?!?/br> 葉宵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而且你跟混蛋也沒什么關系,到時候這事兒怎么算?石棋那么記仇,真把你開了,怎么,你要跟我共進退?” 葉宵這個樣子真是討厭極了。 姜醒悅很煩,煩的恨不得把他這層笑嘻嘻的臉皮給他撕了。他從第一天開始就是這樣,早早就在自己身外套了層金剛盔甲,一點縫隙都不露,姜醒悅一直看著,是想看他能裝到什么時候,沒想到他還真不累。 嬉笑怒罵,都不是他。 真正的他是什么樣,姜醒悅也不敢下定論。 可她記得,有一節美術課他沒去,就趴在桌上睡覺。那天雨要下不下的,陰翳云團始終在天上飄蕩,這是姜醒悅最不喜歡的天。她心情糟的美工刀都忘帶了,那是那節課的必需品。她折回五班去拿,推開教室門,就感到了一室嗚咽的風,猛地從窗外席卷進來,風雨欲來城滿樓,整個教室都變得好暗。也沒開燈。 姜醒悅把所有大開的窗戶都關緊,檢查了多媒體,把靠窗位置的所有作業和試卷都給收進了他們桌筒里,免得真下大雨淋濕了。 她最后才去拿美工刀,彎腰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后座的桌椅,發出很輕的響聲。 葉宵轉醒。 他把頭從臂彎里抬起來時,整個人陷在鐵一樣的陰影里。 神情晦暗不明,似乎還不太清醒,但只是幾秒。 很快,姜醒悅看到他角度輕微的側了側頭,望向窗外。 黑夜一樣的白晝籠罩大地,在教室其實就是在家外面,總會有種末世感的錯覺。 葉宵平靜地望著外面,那種平靜有千鈞重,無聲擊穿了她。 靜然底下,好像裹著很多灰色的絕望,他可能什么也沒在想,但光與暗在當時那個瞬時匯聚在少年眼底,翻涌著滔天的風浪。 人世間所有的期待,痛楚,快樂,滿足,都與他無關。 那甚至連悲傷都不是,他像被永遠放逐到永無島的人。 姜醒悅沒法把感覺具象化,她甚至回憶起來,都只是模糊的感受。 她從小共情能力就強,甚至有些過于強了。盡量隱藏情緒,安靜地觀察一切,成了姜醒悅持續十年的功課。 但其實沒多大用,很多事她就是沒法置身事外。 程瑞說你活得累不累啊。陶靜川說你要適當放過自己。 她沒法看著事情在眼前發生,把頭一撇,當沒事人。初中三年不知道樹了多少敵,打了多少架,好在她護臉熟練,其他地方傷了青了,就說騎自行車摔得、訓練被揍得,就行了。 但她很少委屈,不是被迫咽下,是真的很少有。 現在葉宵這句,可以稱得上輕佻的共進退,把她瞬間就拂到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