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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碧面色不變:“是不是弄錯了?” 桐葉很機靈,打探消息面面俱到,王蒨相信她,于是搖了搖頭。 “……”王楚碧垂下眼,又接了杯茶,展顏,“罷了三妹,你不必憂心了,今日是你生辰,cao心這些做什么?” 王蒨哪有過生辰的心思,她想開口,王楚碧又嘆氣,捻起一塊糕點喂過去:“吃你的吧?!?/br> 知道阿姐這是想讓自己快別說了,王蒨心頭郁結。 二人坐了會兒,李意行將李潮生帶了回來,幸而李潮生帶到不是烈酒,身上只有香味,沒有沖人的刺鼻之味,否則王蒨真怕阿姐把李潮生轟出去。 李潮生見了大公主,他聽說過這位公主的事跡,在她面前收斂幾分不正經,各自招呼過后,連忙往后頭一坐,喝自己的酒。 喬杏搬完東西,又將幾只貍奴帶來了,從前大公主養過銀球和圓餅,如今見了面,它們卻仿佛不認識王楚碧,晃著尾巴就要跑,氣得她抱起銀球一頓揉捏:“忘恩負義?!?/br> 日頭漸高,王翊才過來。 她不僅帶著衛慎,還將姑姑帶來了,梅珍姑姑前段時日在牢中待過,王蒨怎么瞧都覺著她清減幾分,上前去迎人,連忙命人去布菜。 在外人面前,姑姑死死板板地行禮:“公主?!?/br> 王蒨看了眼院內:“今日沒有外人,姑姑不必拘禮了?!?/br> 李意行與李潮生暫且算不上外人,姜律學和幾個學生都是跟在阿姐身邊的,衛慎與姑姑就更不必提了,王蒨不喜熱鬧,只覺著府中這樣將將好。 樂人將戲折送上來,王蒨展開折子,無心點戲,眼光在上頭的眾人飄忽。 代面戲劇中的樂人亦有男子,可這會兒已妝點妥當,穿著華服與人說話,想來不是她們要找的人。王蒨又看了會兒,隨意點了一個:“就這個吧?!?/br> 三姐妹坐在一塊兒,王蒨與二姐附耳說了此事,王翊睜大眼:“絕無可能?!?/br> 三人面面相覷,臺上戲聲將起,王楚碧淡道:“先看吧,不要貿然相問?!?/br> 王蒨提心吊膽地看著臺上,臺上的倌人多為女子,舞的也都是些老掉牙的故事,王蒨從前就看過,講的無非是書生上京趕考,在發妻與京中女郎中兩難抉擇,兩個女人爭先恐后,展示自己的長短,又哭得哀聲遍天。 王楚碧看了沒多久,皺眉:“沒勁兒?!?/br> 王翊看這種戲看得少,覺著挺稀罕,還拉著衛慎一起,嘴里道:“我瞧挺有意思啊?!?/br> “有什么趣味?”王楚碧往椅子里躺,“這樣的男人要多少有多少?!?/br> 對阿姐來說,這話沒錯,王蒨忍不住看了一眼右手邊的李意行,他一言不發,偶爾接表哥李潮生的幾句話。 借著吵鬧的戲曲聲,王蒨稍微湊近他:“你聽著沒?只有老掉牙的戲本里才演這些,我又不是書生,你搶著與別人比美做什么?” 李意行握緊茶盞,輕笑:“多謝夫人提點?!?/br> 王蒨可不是為了提點他,只是希望他少做一些莫名的事情。 臺上演到第五回 ,小書生的發妻入了京,耳聞自己要被休棄,拉著郎子悲悲戚戚:“天下女郎都是以郎子為尊,你若休了妾,叫妾往后怎么活?” 書生面露難色,二人在臺上轉了一圈,發妻跪地道:“妾懇求夫主,便是將我休了,養在外頭做外室也好,讓妾能再看著你!” 癡男怨女的戲從前不是沒瞧過,這一出戲更是在她面前演過好些回了,王蒨以往都不覺著尷尬,可這會兒卻渾身不自在。 她固然不是什么負心人,李意行倒挺像戲中的發妻,二人快和離了,他還多有不舍,一再懇求,仿佛是她對不起他。 若是哪日,他也忽然蹦出一句“夫人養我做外室也好”……王蒨想到這里,霎時捧起茶杯,有些局促地喝了一口,又十分復雜地看了一眼李意行。 戲是假的,可戲本里的故事在這人世間并不罕見,王蒨不知李意行可曾將意識到這事,但李意行整個午間用膳的確是一口都沒吃,甚至連筷子都沒動一下。 用過膳后,喬杏將樂人們帶到幾人身前,王翊真心實意地贊賞:“唱得真不錯!就是這書生看得我想沖上臺給他一拳?!?/br> 衛慎跟在她身邊,耳尖發紅,提醒他:“公主……” 王楚碧懶得說話,她還在跟銀球和圓餅玩兒,王蒨笑著接話:“唱的是不錯?!?/br> 桐葉與霖兒包了紅封送給眾人,貶為奴籍為倌人,這幫人也說慣了獻媚的話,一個個都走上前來說些說些賀詞,王蒨認真看著每個人,尤其是男子,試圖找出些端倪。 李意行坐在一旁,看著她的眼盯著別人,不由微嗤。 他不明白,這樣的貨色有什么值得她細看?他知道她們三人是想借機行事,那也不必看得如此專注罷?為什么不這樣也看看他呢?分明他比那些人好看,能夠幫她做的事情也更多。 倏然之間,李意行回過神來,他竟是在嫉妒那些奴籍的倌人。 這多么可笑,他心底再不情愿,也必須要承認,他在王蒨眼中就是不如那些卑賤之人,他說得再多,她都不會專注看他。李意行甚至開始希望此刻跪在地上的人是自己,若是那樣,至少王蒨會對他有一絲關切和在意。 他太想被她在乎了,如從前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