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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數時候與李家人聚在一塊兒,王蒨跟著去用過膳,也見了人,席間她偷偷看過郎主的面色,瞧不出什么,仿佛永遠是沒有神情的古板面容。 五日之后,王楚碧將先前原本要拿去修繕行宮的銀兩資助給了香華寺,助廣竹大師遠渡求取真經。 送別住持的那日,王蒨起了個大早,一同前去。 第50章 表姐 往外走時,王蒨抬眼看到一個女郎…… 香華寺在南朝名望極高,除開那些追捧名流的皇親國戚,亦有不少外鄉遠郡的豪紳慕名參拜。 聽說住持要遠渡天竺,一大早,山腳下就候著泱泱一群人。 盡管名聲極遠,可香華寺建立在陡峭的懸崖山峰上,山路難行,鮮有游人能徒步而上。寺中的住持與僧人都堅持苦行修己,拒絕了各路來訪者的修繕,日子過得清貧,專心于傳教。 反而是臨近幾座山上的廟宇,因借著香華寺的名頭,香油錢源源不斷,僧人們過著驕奢無度的日子。 王蒨與李意行的馬車停在山邊的鎮中,她與李意行走到山腳下,瞧見了許多熟悉的人。朝中不少大臣都在山下等候,連父王從前封的幾個閑散郡王都來了。 王楚碧也站在人群中,清晨還有些涼意,她裹了件薄絨披風。 廣竹遠遠從山上下來,此行甚遠,他與同行的幾位僧人只帶了簡單的包袱,身上的裟衣縫縫補補,腰背弓著,也不知走了多久。 他向山下的人行禮,走到王楚碧面前,低頭道:“多謝公主?!?/br> 王楚碧讓他起來:“住持求取佛教,是為天下教義,本宮不過是順水推舟?!?/br> 王蒨與李意行站在晉寧公主的身側,住持抬起頭,看見了王蒨,朝她和藹一笑,而他的笑意在觸見李意行之后漸漸散去。這樣的細微末節不過發生在幾息之間,王蒨也不曾發覺。 只是住持已往前走,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后,李意行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停留在自己身上,又很快收回。 前世他尋遍名寺深廟,自然也認識廣竹。 為表誠心,李意行徒步上山,又在寺中的佛像前跪了一夜,他嬌貴慣了,膝上磨出了血印,廣竹卻也只是遠遠見了他一眼,觀他是癡人說夢,勸他趁早作罷。 李意行當然討厭這老禿驢,可方才那幾下打量的眼神,又讓他疑竇叢生,久久不語。 遠渡之行要先去往沿海州郡,坐上商船,廣竹一行人今日動身是要去往東官郡。王蒨與李意行做上馬車在后面跟著,送他到城門口。 王蒨不知道李意行為何沉默,她跟他本來也就沒什么話說。 桐葉從車轅上爬進來,眨著眼:“公主,方才奴婢去打聽了,大公主近日多有勞累傷神,連公主府都甚少回啦?!?/br> 這在她的意料之中,數日來,三姐妹都不曾再聚在一塊兒用膳,往宮里去也只是匆匆見一面,王楚碧雖然實權并不多,可她要接手父王荒廢的所有朝政,總要先一一過目。 朝中大小事都由各方勢力分割管轄,又有流民暴起的傳言,邊關戰事大小不斷,王楚碧知道得越多,就擔心得越多。 王蒨嘆氣:“你先下去吧?!?/br> 車輪滾動,浩浩蕩蕩一群人走在郊外,廣竹住持在大公主的扶持下得以遠渡的消息也早就在百姓中傳開。 臨別時,廣竹看著王蒨,又勸道:“此行不知要去多久,待老僧回來,還愿施主仍有著通透的赤誠之心?!?/br> 王蒨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婉言:“住持對我另眼相看,實在受寵若驚。但住持舍己為人,不辭千里,才更應當保重自己?!?/br> 兩人都笑了幾聲,李意行上前一步,緩緩道:“方才住持看我幾眼,不知何意?莫非我與夫人一樣……” 廣竹住持這才與他正面相對,他摸了摸胡子,往后退步,笑道:“施主天命富貴,自然與公主無二,都是有福之人?!?/br> 李意行聽出他沒說實話,此處人多,他不便過問,只能按捺住心頭的疑慮,目送他走遠。 遠渡天竺不知幾千萬萬里,此行少說五年,多則十年,王楚碧雖派了侍衛跟隨,但如此遙遠陌生的路途,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兇險,說不定,這是最后一面了。 王蒨在心里微嘆。 不過幾日,牢中有人待不住了,一個叫琴煙的婢子受不住酷刑與拷問,承認自己對陛下懷恨在心,在驗毒時做了手腳。朝堂震怒,王楚碧當即下令將這個婢子處死。 李意行與郎主入京是為述職,陛下急病,職位只得向王楚碧述上,從前陛下并不會仔細看李氏人呈上去的述職折子。如今到了王楚碧手里,她唯唯諾諾地在百官面前表示自己多有惶恐,對政事生疏,生怕做得不好,因而會慢慢翻閱。 郎主留在太傅家中,一等就到了月尾,其他各個家族的人都往城內來了。 洛陽城沒了那個暴虐的陛下,百姓們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多少,尤其是近來幾個月,城中四處走動的都是些達官貴人,王蒨不愛走動出門,偶爾跑動幾回,百姓遠遠看到她的轎子就撒腿跑開。 王蒨自己也覺著沒趣味,何必興師動眾嚇別人,便只讓桐葉成天出去瘋玩,打聽各路消息,自己則坐在府中,又悶了數日。 天氣轉涼,臨近她的生辰,王蒨起身去了趟城中的寺廟。 城郊的寺廟自然就不是香華寺那般清修苦練之處,是祈福求簽之處,往來的也多為貴人。王蒨不信佛,但前世無聊的時候讀過不少,如今長姐深陷朝堂,她心頭擔憂,惶惶不安,便想來求個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