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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牽著衣裙往外走,人群因她的動作而有了變化,袁太??觳郊鄙希骸肮?,公主,陛下如今昏迷不醒,朝中大小事務該如何是好?” 太傅亦是追問道:“謀害陛下的元兇究竟是何方之人?此事須徹查清楚,肅清宮闈?!?/br> “太傅是在問本宮?”王楚碧回神,訝異又無奈,“先前太傅大人幾次三番提醒父王,不允許本宮干政,如今為何要主動問起?” 她也嘆息:“此事只能命人去查,本宮又不通天眼,怎會知那么多?” 陛下昏迷不醒,根本就無人在意他的死活,但朝中不可沒有王家人參政,眾位臣子低聲議論,終于還是看向晉寧公主。 袁太常行禮道:“老臣斗膽,陛下昏迷的時日,還請晉寧公主一同商議朝政?!?/br> 王楚碧停下腳步,往身后的人群看去,那么多的臣子百官,其實很難找到幾張讓她信任安穩的面孔,她也知曉他們根本不在乎位上的人,讓她參政是做給世人看罷了。 既然不在乎,為何不能是她? 王楚碧沉了眼,她露出一個故作勉強的笑容:“朝政有諸位大臣一同扶持,本宮沒什么不放心。當務之急,還是先將父王的毒看好吧?!?/br> 她一夜未眠,臉上的疲倦做不得假,太傅與太師在最前行禮送她,百官這才散去。 人潮四散,王蒨這才發覺自己腳步虛浮,喬杏稍稍扶著她,將她交到李意行手中。 兩人的政治立場截然相反,他們是這樣可悲的夫妻,幸好,就要散了。 可事情并沒有因這暫時的停歇而結束,李意行摟著她的腰往外走,在外人面前繼續扮演兩心相同的神仙眷侶,他低聲:“夫人下的是什么毒?可有問過公主?!?/br> 王蒨捏緊手心:“不曾?!?/br> 李意行目視前方,緩和道:“還是處理掉吧,沒有后顧之憂才行?!?/br> 她忍不住發抖:“李意行,你知道的這么多,不怕我有一天殺了你嗎?” 他偏過臉,與她對視,慢慢露出溫和的笑意。婢子們經過,還道是李家世子在安慰三公主,偷偷瞧了一眼,又飛快走了,連身后不遠處的喬杏和霖兒也當如此。 李意行湊到她耳邊:“你為何要殺我?利用我不好么,我可以幫你鏟除謝家人,他們試圖給你阿姐喂五石散,克扣你二姐的軍糧,你不恨他們?我把他們的尸骨全都葬在洛陽京中,來年杏花春雨,又是一派怡人麗色?!?/br> 王蒨從不知世上有人可以用最溫柔的聲音說最陰毒的話,這似乎是李意行頭一次在她面前提及殺人這樣的字眼,她看著往來的婢子,強迫自己聲色從容:“你這樣發瘋,利用你?我害怕反倒割了自己的手?!?/br> 他不再說話,走到了馬車旁,李意行伸手替她理了理鬢邊烏絲,二人看著對方的眼睛,甚至相視一笑。 王蒨維持著笑意,叫來喬杏:“去給阿姐送消息,就說夜里本宮與二姐一同陪她用膳?!?/br> 喬杏領命,通報去了。 宮中并不安寧,皇榜放出去,百姓議論紛紛,但一整日都沒什么郎中自請進宮,因光孝帝素日來都殘暴不仁,百姓巴不得他死。王楚碧在宮里坐到午后,江善與她一同等著。 二人并肩站在閣樓上,江善低著眼眸:“梅掌事與御膳房的下人們都還關著,此事必然要有一個交代?!?/br> 王楚碧冷冷道:“要找個替死鬼還不簡單?!?/br> 江善愣了愣,他轉眼看她:“公主得償所愿,為何還郁郁寡歡?!?/br> 王楚碧回身往里走,她坐在案前,幽幽問他:“江善,是本宮太貪心嗎?從前想著分一杯羹,如今終于如愿,卻想要更多了,本宮也終歸是個貪婪的人,與父王無二?!?/br> “阿蒨也為此卷入,”她嘆氣,“從前還想護著她,盼她無憂無慮一生也好?!?/br> 江善明白了她的心境,他為公主沏茶,說道:“咱家從前在江氏有個庶妹,meimei天真可愛,不知家族崩敗,最終死在謝家人的身下,咱家倒希望她的心腸硬一些,有自己的手段。如今的世道并不適合三公主那樣的性子,四處民不聊生,哀聲震天,三公主從前的純凈仁善,對流民而言,實在是珍奇而又可恨?!?/br> 王家人的天下如此衰敗暴動,三公主憑什么能夠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 從前是有兩個jiejie護著她,后來是李意行更是將她圍墻而養,世間人的痛苦都與她無關。 王楚碧看著裙上的花紋:“本宮只是內疚?!?/br> 她將杯中的茶水飲下,福勝在外頭通報了聲,說是仍未有醫館揭榜,反倒不少醫館都青天白日關了門,不再接診。 王楚碧扶著額頭,沒想到百姓對父王痛恨到如此地步,她無奈:“去找些儺人來吧?!?/br> 夜里王蒨與王翊進宮時,宮中吹滅了四處的壁燈,巫者戴著面具,舉起火把,跳著古老的儺舞。宮中煙霧繚繞,仿若仙境,咒樂之聲不絕于耳。 儺舞能祈福驅邪,晉寧公主特意請來宮中為陛下做儀式,王蒨跟著二姐,王翊一路上都愁容慘淡。 王楚碧在宮中等她們二人,三人先去看了一眼父王,確認他尚有氣息后,才回了外殿用膳。 王翊心神不寧,坐在桌邊,吞吞吐吐:“過些日子,我又要隨軍出征了,邊關戰事再起,父王病倒的消息若是傳到那邊,我怕有人要作亂?!?/br>